侍寢一生願意嗎?(下) 第8頁

「讓我先瞧瞧船是不是到齊了。」

「七個省的漕糧豈可能一起到?那不是要將轉運處給擠得水泄不通?」迎春沒好氣地啐了聲,跟著他踏上山頭,山風迎面而來,清爽宜人。

「瞧,這不是全來了。」宇文恭牽著她的手,往底下一指。

迎春垂眼望去,就見整條卞江上頭排滿了船只,密密麻麻的綿延了數公里長,場面壯觀得令人咋舌。

「怎會?」一般來說每個省的督糧道出發的時間不同,該是不會撞在一塊的。

「經過杜老板的事後,我就在想,這麼好的賺錢機會,他們怎可能會放過?橫豎只要船只都擠在一起,轉運處肯定忙不過來,屆時一艘艘船安著延遲的名頭罰軟,家底肯定能豐厚不少,只要上頭送個函文,還怕這些漕船不撞在一塊?」

迎春听完只能搖頭,這陳規陋習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抬眼,她很認真地問︰「所以,你是真的真心要辦案?」既然他分析得如此鞭闢入里,代表他已有一套的計劃等著付諸行動。

「我一直都很認真,要不我何必特地跑來業縣。」

迎春眼皮抽搐了下,懶得吐槽他分明在這里閑度了十來日,不過如此算來……「原來你是在等糟糧到齊?」

「是啊,這當頭最是忙亂,正是最好下手之際。」

「從何處下手?」

「嗯……先找一艘漕船下手。」他煞有其事地沉吟了下

迎春眉頭皺起來了,「如何下手?」

宇文恭笑睇著她,道︰「咱們下山吧」

「宇文恭!」迎春吼。耍她是不是?一直敷衍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宇文恭放聲笑著,伸臂將她緊擁入懷,感覺她有瞬間的僵硬,但很快的,她開始握緊拳頭揍他——

有點痛,但……值得。

第十一章  漫山種下姻緣(2)

兩人當日就下山,回到轉運處時已經是掌燈時分,就見碼頭這一帶的船只幾乎是首尾相連地排成一線。

碼頭一帶熱鬧非凡,但仔細瞧的話,離碼頭遠一點停放的漕船便顯得冷清,不見船工和押糧漕兵,推想這些人大抵也吃膩了干糧,上岸打牙祭了。

「坐過糟船沒?」宇文恭笑問。

「沒。」她以往負責的政務跟漕政扯不上邊,漕船進京倒是見過幾回。

「那就走吧。」

手被他緊握著,她發現握久了真會習慣。

甩了甩頭,跟著他走到暗處,突然覺得有點心虛,像是作賊似的,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她知道,上船必定是要查漕糧。

兩人從暗處模上了船,宇文恭順手拿了一盞油燈,熟門熟路地帶著她一路下到艙底,里頭擱置著一袋袋或一簍簍的糧作。

映著燈火,她解了一袋農作仔細打量,眉頭一皺,「如今的漕糧要求有改嗎?」

「怎說?」

「這是黍,和粟極為相似,這個是粳黍,一般作為面食,宮中以往只收糯黍,因為糯黍亦可做糕點,不過我記得衛所也不用粳黍,所以不會當作青糧送往青州,這些梗黍怎會出現在漕船上?」迎春簡略說著。

她之所以對糧作熟識,是因為以往她曾經手過戶部采買的案子,戶部魚目混珠,收購了低價米充當高樓粳糯米。

「李代桃僵?」宇文恭笑問。

「八成是。」這些人要是能將撈油水的腦袋都用在正途上,不知道該有多好。「現在怎樣?」

「這個嘛……」

話未盡,兩人已經敏銳地听見甲板上傳來的腳步聲。

「咱們中計了?」迎春問得小心翼翼。

「有可能。」他還是噙著笑。

迎春要吹熄油燈,卻被他閃過,「不用,橫豎都是要踫頭,現在也算是個問清楚的好時機。」

「可你又無權插手漕政。」

「誰說的?」

「咦?」

腳步聲驀地接近,艙房門被一腳踹開,漕兵一個個抽出佩刀,像是要緝拿要犯,最後踏進艙房內的是王恪。

在幽暗的燈火下,勾勒出王恪小人得志的笑臉,「宇文大人怎會出現在漕船上?難道大人不知道與漕政無關之人,哪怕是朝中重臣也不該擅入?違者,卑職是有權立即拿下的。」

「王恪,管糧同知呢?」宇文恭無視他的恫嚇,逕自問著。

「宇文大人似乎還沒搞清楚自身處境,哪怕大人是鎮國大將軍也不得……」

話未盡,宇文恭從懷里掏出一塊玉質瓖銀邊的令牌,就著燈火讓他看清楚一點,「王恪,你識字吧?」

王恪瞪大眼,直盯著上頭刻著的「御賜巡漕御史」幾字,瞬間腦袋懵了。

「你們這一個個是打算以下犯上?」宇文恭斂起笑,橫眼睨著一眾漕兵。「見皇上御賜令牌如皇上親臨,還不跪下!」

刷的一聲,幾名漕兵立刻跪下,後頭艙房外的聞聲也跟著齊齊跪下。

「王恪,本官要見管糧同知和戶部主事、漕運提督,半刻鐘後,本官要在常盈倉里見到這幾個人,听到了沒?」

「卑職遵命!」王恪斑聲喊著,志得意滿的小人嘴臉瞬間一轉,只能說苦不堪言。

「走,艙房的空氣不好,咱們到甲板上透透氣。」宇文恭牽著迎春的小手往艙房外走,跪了一地的漕兵自動自發地往兩旁退。

「你居然是巡漕御史?」迎春詫道。

別說這些漕兵和王恪受到驚嚇,就連她也一樣,畢竟巡漕御史這個官向來從缺,根本沒有人真正地執掌過,只因人逃難挑,就怕萬中選一之人一旦嘗過了漕運這塊肥缺的好滋味後,就會與漕官同流合污。

畢竟巡漕御史的權力可是大過漕運總督,能夠糾察彈劾漕運體系底下的所有官員,當然也包括漕運總督。

「他們幾乎都忘了,當今皇上是我表哥吶。」宇文恭嘆了口氣。

雖說他跟皇上關系談不上太好,但他絕對是皇上信任的人,所以這個令牌在皇上登基後,每年他回卞下時,皇上總會親手交給他,他從沒想過會有使用的一天,他希望這也是最後一次使用。

半刻鐘後,管糧同知和漕運提督,偕同京城戶部派來的四名主事共六人齊齊來到宇文恭面前。

宇文恭湍坐在常盈倉廳辦處的首座,呷著漕兵端來的茶水,只嘗了一口,不禁笑道︰「想不到常盈倉里竟喝得到毛尖,如果本官沒記錯,這毛尖也屬于貢品,為何常倉能私下取用?」

避糧同知聞言,暗罵那些不長眼的家伙竟連毛尖都敢端上桌巴結,儼然腦袋不清醒。他臉色變了變半晌才道︰「是下官失職,下官必定在三日內查清這件事,要是有人膽敢私用貢品,絕不寬貸。」

「對了,王恪,方才那艘漕船是哪個省的漕船?」

「大人,那艘是徐州的漕船。」王恪不敢隱瞞,照實道。

「那麼就請康同知去查查,為回徐州的漕船運戴的竟是粳黍,莫不是想以黍魚目混珠為粟吧?」

避糧同知心里一緊,連忙道︰「下官會馬上清查此事。」

「那就請戶部的盧主事陪同,數量和帳冊都要一一比對,再讓徐州督糧道過來一趟,本官要听他怎麼說。」

「是。」盧主事趕忙應承。

宇文恭轉而望向漕運提督,「溫提督,為何大半漕船上押糧的非漕兵而是一般百姓?本官記得漕衛編列是三萬五千人,漕船上一般配備五名漕兵,就算所有漕船三千一百艘齊發,一艘配置七人,人數依舊綽綽有余,為何本官見到船上押糧的全是在地百姓?」

「大人,下官會立刻查清此事。」漕運提督臉色青白交錯,畢竟任誰也想不到會突然冒一個巡漕御史,壞了歷年常規。

「將漕兵所有衛所的編制呈上一份給本官,本官要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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