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恭眺著淚流滿面的應昭華,張口卻是無言,只能抬步離開。
迎春拍了拍應昭華的手,趕緊跟上宇文恭。
「提防王恪,他不是什麼好東西。」應昭華噙著濃濃鼻音道。
迎春回頭應了聲,隨即跑步追上宇文恭,緊緊握住他的手。
「不是你的錯。」
「……也不是你的錯,不要胡思亂想。」宇文恭沒瞧她,只是反握住她的手。
迎春愣了下,雙眼有點發熱,都什麼時候了,干麼還顧及她?他這不是要教她更難受?
一進房,宇文恭往案邊一坐,翻看著桌上的帳冊,感覺陰影襲來,抬頭,她的吻輕柔落下,教他受寵若驚。
「昭華只是在說氣話,你別當真。」
宇文恭將她拽進懷里,緊擁住她,「她沒說錯,應容確實跟我提過,但我真的沒心思管這些,就算我有所察覺,還是不想管,因為我的心空了……我一點力氣都沒有,我真的管不了這些煩人的事……」
「唉,那些過去的事就別提了,咱們可以彌補,至少給死者一點慰藉。」
「這一次,我會將該辦的事辦個徹底。」
「嗯,卓娘子手上的帳冊大抵就是王情蒐集來的,雖然不知道是怎麼落在傅老板手中,但不管怎樣,咱們要查個水落石出,以慰王情在天之靈。」
「嗯。」他將臉埋在她縴細的肩頭上,嗅聞著她身上姑娘家特有的香氣。
「好了,放我下來。」被圈在他腿上,教她有些不自在。
「再吻我一次。」他央求著。
迎春瞪著他,暗惱剛才她怎如此大膽。然而面對他的期待,她只猶豫了下,終究輕柔地將唇貼覆在他唇上
原以為只是如此而已,豈料他竟撬開她的唇,舌頭硬是鑽入唇腔里恣意糾纏,她想閃避,他卻將她按在桌上,纏吮勾誘,熾熱的肌膚燙著她,直到那不尋常的熱度在腿邊茁壯,她趕忙按住他的肩。
他的氣息微亂,瞅著她緋紅的面頰,迷離又透著些許恐懼的眸,他硬生生忍住,從她身上退開,「抱歉。」他啞聲低喃,側身不敢再看她。
迎春從案上跳了下來,一路進了內室。
宇文恭有些頹喪地坐在掎上,收拾著凌亂的帳冊,余光卻瞥見她又走了出來,在他對面落坐。
「看帳冊。」她生硬說著。本來決定今天之內不要再見到他,可一想到那堆帳冊、想到昭華的傷悲,她還是硬著頭皮,履行她的承諾。
宇文恭聞言,低低笑開。
「快看!」還笑?色胚子!
宇文恭直看著她,笑意從嘴角爬進了眸底,那般喜悅,那般溫柔。
「看帳冊!」看她做什麼,登徙子!
「迎春,我真的還是處子。」他承認了。
迎春直瞪著他,跟她說這些做什麼?處子了不起嗎?!
「別讓我當一輩子的處子……」他由衷道。
「看不看帳冊?!」迎春羞惱的吼道,大有他再不正經,她會立刻離開……當然是抱著帳冊回內室看。
「看,嗯,一起看。」宇文恭翻著帳冊,不斷地偷覷她。
他不禁想,她不在,他沒力氣,她在,他沒意志力……
第十三章 許諾贈你金步搖(1)
兩人在房里看了一下午的帳冊,看到渾然忘我、頭昏眼花,直到應昭華出聲,兩人才猛地回神。
「你們還不用晚膳嗎?」應昭華站在門口問。
迎春看著外頭全暗的天色,不敢相信他倆竟然看帳冊看到天色暗了都渾然不覺。
「休息一會,我讓人備晚膳。」宇文恭站起身各活動了下,正打算去喊人備膳,卻見王恪急匆匆地從外頭跑來。
「大人,不好了,船幫造反了!」
「說清楚。」
「從下午開始,排在後頭袞州的船幫就一直在鼓噪,借機鬧事,卑職差了漕衛壓了下去,可到了晚上他們竟串連其它船幫率眾鬧事,現在就連碼頭邊上的酒樓客棧都遭殃了!」王恪氣急敗壞的說。
「你待在這兒。」宇文恭低聲吩咐著迎春,跟著王恪離開。
迎春哪里肯留下,待他走遠了些,便三步並作兩步地遠遠跟上,然而才剛踏出常盈倉的大門,余光突地瞥見應昭華,她猛地停下腳步。
「應娘子,你在倉里的舍房待著。」
「現在沒時間說那些,說什麼船幫鬧事,這分明是有人下令,鬧事只是為了掩飾刺殺。」她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軟弱姑娘,在她幫得上忙時,她當然要幫。
「我知道,可那兒危險,你別去。」迎春自然清楚這是個局,想必宇文恭也清楚這一點,他自會有所防備。「你在那里幫不上忙,只會成為累贅。」
應華啐了聲,腳步飛快地從她身旁奔過。
「昭華!」
迎春吼了聲,然而應昭華腳程奇快無比,一出倉門,轉眼隱入人潮里。
當迎春趕到碼頭邊,只見一片混亂,漕兵和船幫打成一團,附近的商鋪早已掩上大門,熄了檐下的燈,她只能在昏暗不明的碼頭邊尋找應昭華和宇文恭,邊閃避迎面而來的打斗。
直到靠近轉彎處,她瞧見奉化護在宇文恭面前,讓她微松了口氣。
雖說她不清楚宇文恭到底派了什麼任務給奉化,但奉化的出現可以說是任務完成,也許還帶了人過來也說不定。
不管怎樣,至少他是安全的,她放心了,接下來只要將昭華找出來就好。
她環顧四周,視線一直被人擋著,干脆躍上附近鋪子的屋檐,想從高處尋找她的蹤跡,余光卻瞥見右前方有道光芒人過,她瞬即朝光亮點望去,就見停靠著的漕船船艙上竟布著弓箭手,瞄準的目標是……
她順著方向望去,瞧見被鎖定的竟是宇文恭,不禁放聲大喊,然而,碼頭邊滿是爭吵咒罵聲,將她的嗓音給掩了下去,就算她喊破喉嚨,他也不可能所見。
幾乎沒有多做停留,她沿著屋檐飛奔,躍過了打斗的人群,落在碼頭邊的大墩上,隨即點地再起,跑過了幾艘船,在弓箭手發箭之前,抽出弓箭手箭簍里的箭,轉手割喉,一氣呵成的動作在須臾之間。
將弓箭手的尸體拋下,迎春粗喘著氣環顧四周,心知弓箭手絕不可能只布署一個,必須找其它制高點……
她驀地回頭,看向轉運處的牌樓。
「公孫,小心!」
後頭傳來應華的聲音,迎春還來不及回頭,箭矢破空聲已近,就在千均一發之際,她被人推開,撲倒在船艙處,同時听見一個悶哼聲。
迎春迅起身奔上前欲查看應昭華的傷勢,耳尖地又听見從後方傳來的矢破空聲,幾乎無遐細想,她一把拽住應昭華往艙房里退,瞬時箭矢如雨般鋪天蓋地而來,落在船艙處的甲板。
她趴低身形,以防弓箭手發現,轉頭卻見應昭華心窩中箭,她霎時愣在當場,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傷勢。
還能活著?她得要她帶下船,可下頭還亂著,弓箭手又藏在暗處,她該怎麼做?
「公孫……你怎會在這兒?」應昭華氣若游絲地問。
迎春怔愣,想起她剛剛就是喊她公孫,但她不可能知道她的身分。
「怎麼連你都不睬我了,連我出閣你都沒來……」血水順著她的嘴落下,淚水在眸底打轉。
迎春抿了抿唇,將她抱進懷里。「你也知道我遇到不少事,如今得閑了,自然就來見你了。」船艙內沒有燈火,就算她「假扮」自己,昭華也看不穿。
「怎麼覺得你的聲音不太一樣?還是我快死了,所以……」
「什麼死不死,你不過是小傷罷了,待你傷好,咱們要去城西廣福源客棧喝酒,這一次可真要不醉不歸。」迎春紅了眼眶,該快帶她就醫,無奈被困在艙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