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對。就是這樣!」冰蘭因為想到這麼個好主意而高興起來,剛剛的煩惱似乎都拋在腦後。「秋晨姊,你看過的人這麼多,你如果看過那個男孩子,一定能給我建議的,對不對?」
面對冰蘭單純的信賴表情,秋晨……呆然無言。
「啊!計程車來了。那就這樣,秋晨姊,我走了。」
計程車載走了冰蘭。秋晨卻還立在原地許久……
別開玩笑了吧!冰蘭真的把那男孩帶來了,她又該說什麼呢?
是希望她跟那男孩在一起,還是勸她選擇石震宇?她是石震宇的朋友,所以應該站在他這一邊。可是冰蘭這麼信任她……
老天!她只不過是很單純、很安靜、很秘密的喜歡一個男人,怎麼會把自己陷入這樣兩難的困境之中。
「你還要當小情敵的戀愛顧問啊?」
—個淡嘲的聲音響起,如鬼魅般的身影出現在秋晨身後,把沉思的她嚇了一大跳。
「阿貴,你干嘛嚇人?」秋展轉頭瞪他。
那個看起來老是睡不飽的大男孩聳聳肩。
「我只是覺得你真的很偉大。」
「你諷刺我?」秋晨挑眉。
阿貴雙手抱胸,毫不掩飾臉上的不贊同。
「你變了。你以前的直率、瀟灑都到哪里去了?你不覺得自己變得很虛偽?」
秋晨的臉色在剎那間轉白,像被他用了一巴掌。
第四章
我愛他,他愛她、她不愛他——多麼諷刺的循環。
如果我真的愛他,我就應該為他感到難過,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知道單戀是一件多痛苦的事。但是我卻無法真心與他同悲。心里有個邪惡的部分在雀躍,在期待……
原來愛讓一個人變得丑陋——
你以為自己成熟、懂事、善良,結果因為愛所產生的嫉妒、佔有、將消磨了你所有的自信……
——摘自「小酒館心情記事」
Autumn
這天的晚上,「關外」的客人特別多。原因是有一群上班族男女在這里辦聯誼活動,因此平日寧靜的小酒館此刻顯得熱鬧擁擠。
好不容易把客人點的飲料都上了桌,秋晨和阿貴兩個人簡直快要累翻了。
「呼……受不了,我要休息一下。」
秋晨即時抓住阿貴的衣領防止他落跑。
「還沒下班咧!你別想走。」
「我不行了。」阿貴的臉色有點白,撫著胸口。「我有低血壓。」
秋晨不知該好氣還是好笑。真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何一時心軟,請了這個比她還要弱不禁風的店員。
「你不是低血壓。你是平常被阿文給寵壞了。」
阿貴跟阿文是一對同居好幾年的同性戀人。他們的關
系一直是秘密,知道的人不多,秋晨是其中一個。
阿文對阿貴的疼愛、呵護,足以令天下所有的女人槌胸頓足,因為這麼優質的男人喜歡的居然不是女人。
阿文不但包辦所有家事,還是在外商銀行上班的專業人士,他一直舍不得阿貴出來工作,說他只要乖乖在家等他回來就好了。
听听,這是什麼話!
阿貴畢竟還有一點骨氣,不讓阿文養,所以才求秋晨讓他在店里幫忙。
「喂!你爭氣一點好不好。是你說要獨立的,這一點小小的苦都受不了,難道你要回去讓阿文養你?」
秋晨的話顯然有用,阿貴聞言垮下肩。「好吧——我知道了。」他認命的放棄逃走的沖動,走回吧台後,開始垂頭喪氣的洗著髒了的杯盤。
門口的風鈴聲響起,又有客人進來。
「歡迎光臨!」
秋晨揚起頭。
「秋晨姊。」
走進采的是冰蘭,她身邊跟著一個帥氣的年輕男子。
「這是我跟你提過的朋友……他的名字叫楚浩。」冰蘭滿臉嬌羞,掩藏不住嘴角的幸福笑意。
秋晨打量那男子。他並沒有一般人印象中搞樂團的人的狂放邋遢,反而有一張干干淨淨的臉、簡潔清爽的穿著,身上更沒有亂七八糟的刺青或打洞。簡而言之,他是一個很難讓人挑出缺點的男孩子。
「你好,歡迎來‘關外’。對不起,今天客人比較多。」秋晨微笑著伸出手與楚浩握手。她對他的評價又高了一些。
握手是最能夠了解一個人的方式,而楚浩在這點上無懈可擊。真誠的笑容、握住秋晨的手有力溫暖、微微前傾的身體表示對對方的禮貌。她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很好的男孩子。
秋晨的心里是復雜的。她該為冰蘭感到高興,還是為石震宇感到難過?
「你們就坐角落的位置吧!比較清靜。」
「嗯,謝謝你,秋晨姊。」
安排好了那一對小情侶,秋晨走回吧台準備他們點的東西。
「不錯的男孩子嘛!」阿貴對秋晨說。
「是很好。」她不得不承認。
「那顆石頭拿什麼跟這種年輕帥哥比?我如果是冰蘭,我也選這個年輕小伙子。」
「他有他的優點!」秋晨稍稍抬高了音量,她忍不住為他辯駁。「他認真、他專一、他有責任感,而且——」
「夠了,夠了,」阿貴伸手制止了秋晨。「我不想听你說他有多好。那種又臭又硬的石頭,我看也只有你這傻瓜會喜歡。」
「阿貴!」秋晨又羞又窘的捶他肩膀一下。
「啊!」阿貴突然驚叫一聲。
「怎麼?才打你一下就痛了?」
「不是。你看!」
秋晨皺眉隨阿貴手指的方向移向店門口。「啊!」這回連她也慘叫出聲。
進來的人是——石震宇。
「該死!竟有這麼巧的事!」
秋晨連忙瞄了冰蘭的方向一眼,那對小愛情鳥正手牽著手,凝視著對方,完全沒有注意到周遭的一切。
「這下有好戲可以看了。」阿貴湊在秋晨的耳邊說。
石震宇沒有注意到角落的人,反而看見秋晨與阿貴親呢的打鬧和耳鬢私語,他不自覺的繃起臉。
「你今天怎麼會來?」秋晨見石震宇走近,揚起一個虛弱的笑容。「今天人很多,恐怕太吵,對不起。你要不要改天再過來?」
她是在趕他走嗎?
認識她至今也有起碼的默契。石震宇知道她的舉止不正常。
「一杯威士忌。」他就是想留下來看她搞什麼把戲。
「咦?」
「怎麼?你開店做生意也會嫌客人多?」
「不,只是……」
秋晨還來不及想好解釋的理由,角落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傳來……
他看見了。
震驚的表情融掉了他一貫冰冷嚴肅的面容,他的臉色瞬間蒼白,然後又轉為鐵青。
酒館里的喧鬧聲不見了。秋晨屏息看著石震字,而石震宇則看著冰蘭。
這個時候,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楚浩執起冰蘭的手,俯首親吻。
秋晨在心里喊了一聲完蛋。
石震宇緊捏在身側的拳頭,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脖子上的青筋一條條的暴突……
「等等!不要!」秋晨拉住像一頭出柙猛獸般要往前沖的他。「冷靜一點,求你。」
他瞪視著她。那是足以令人膽寒的狂怒目光,秋晨的腿在打顫,可是她還是鼓起勇氣昂首回視。
她不能讓他做出以後會後悔的事來。這樣的信念支持著她與他對抗。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終于抿緊唇別開眼。
那是表示他不會沖出去殺了那男孩子了。
秋晨松了一口氣。可是這樣的喘息時間持續不了多久,她看見冰蘭他們站起來……
「你……你先躲一下!」秋晨情急之下,不由分說的把石震宇拉進吧台,藏在後面的小廚房里。門簾掩上,就只剩一雙穿著西裝褲的腿露出來。
「秋晨姊!」毫不知情的冰蘭還有楚浩走過來。
「今天你忙,我們就不再打擾你,改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