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好啊!」秋晨勉強擠出笑容,心里卻想著︰快走!快走!天知道她還能鎮住那個發狂的野獸多久。
以最快的速度讓他們結完帳,楚浩說要冰蘭在店里等他去把車子從停車場里開出來。
「他很棒,對不對?」楚浩出了店門口,冰蘭就忍不住興奮地對秋晨說。
「啊?……」她該說什麼?石震宇可是還在後面啊!秋晨的頭開始隱隱作疼。
冰蘭一點都沒有察覺秋晨的僵硬,談起男友,她的雙眼發亮,幸福的好像全身都籠罩在粉紅色的光圈一樣,完全沒有了平日的羞澀內向。
「我好愛他!秋晨姊。你有沒有過這樣愛一個人的感覺呢?好像所有的感覺都快要從胸口滿出來,好像你可以為他做任何事情,好像只要能待在他身邊,什麼都可以不要,都無所謂。」
天啊!大小姐!求你別再說了!秋晨在心里大叫。
「你……先別沖動。」秋晨咽了口口水。「你還年輕。你以為你在戀愛,其實很多時候是被愛情的幻想沖昏頭了。想想看,楚浩真的適合你嗎?你石大哥對你那麼好——」
「我只當他是哥哥!」冰蘭截斷了秋晨的話。
秋晨愣了一下。因為從前的冰蘭,絕對不可能用這麼強烈的態度,表達自己的看法,看來這次她是認真的……
「我知道這樣很忘恩負義……」冰蘭接著說,咬著牙,相當苦惱。「石大哥對我好我知道,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我好痛苦,爺爺給我很多壓力,石大哥也給我很大的壓力。我沒有辦法對他們坦白……我……如果可以選擇……我寧可當初不要被他收養。」
「冰蘭,你這樣說太過分了!」秋晨忍不住替石震宇叫屈。
「對不起。」冰蘭也知道自己不該這樣想。「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秋晨姊,你是我唯一可以說真心話的人……我沒有辦法想像嫁給石大哥,可是我又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我不敢告訴他……」說著她已經語帶哽咽,梨花帶淚的小臉讓人心疼、不忍責罰。
唉……「算了,我送你出去吧!楚浩應該把車開來了。」
冰蘭吸吸鼻子,乖順的答︰「好。」
目送冰蘭平安上了楚浩的車,秋晨沉重的嘆口氣走回店里。
懊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丙然,她看見石震宇早巳從門簾後出來,阿貴給他倒了一杯威士忌,他坐在吧台前的老位置上,一臉陰郁的猛灌烈酒。
「別喝那麼急。」她的手按住他握杯的手。
石震宇抬起頭來。
她看見揉合了痛苦、憤怒的男性臉龐——那是一向篤定的一切,在一瞬間瓦解潰散後的挫敗與震驚。
「你早就知道的,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反手捉住她的肩,陰冷的問。強烈的怒氣無從宜泄,只能射向她。
秋晨被他抓疼了,可是她沒有喊痛。「我……對不起。」知道他在遷怒,如果這樣可以讓他好過一點……
他瞪了她許久,然後突然甩開她,轉身。
「你去哪里?」秋晨急急問。他現在的狀況讓人擔心害怕。
石震宇沒有回答,頭也不回的走出「關外」。
☆☆☆
冰蘭回到石家已經是又過了兩個小時以後。楚浩在門口讓冰蘭下車。
「明天還能來找你嗎?」搖下車窗,他對著車外的冰蘭說。
「我不知道。我希望可以出來,可是還不確定……」她好為難。
「我真受不了這樣!」楚浩忿忿的敲打方向盤。他抬起頭,眼中射出狂烈的光芒。「你跟我走吧!我帶你離開石家,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不行!」冰蘭慌張的搖首。
「蘭……」楚浩正要繼續說服她,石家原本黑暗的幾扇窗子亮了起來,冰蘭惶恐的張大眼。
「噓!小聲點,會听到的。你快走吧!我再跟你聯絡,好不好?」
「可是……」
冰蘭沒再听他說,匆匆轉身開門回家。
「爺爺!?」
一進門就看見站在眼前的老人家,冰蘭著實嚇了一跳,再加上自己確實做了虧心事……
「冰蘭,今天比較晚回家。是跟朋友出去玩嗎?」石鎮堂慈藹地看著她。
「啊……是……是跟班上的女同學約好……去听演奏會……」冰蘭結結巴巴地說。
老頭子深沉的眸光一閃,沒點破她,只是笑笑說︰「去听演奏會是好事,畢竟你是學音樂的嘛!你小時候只說了一句想學鋼琴,我們家阿宇二話不說幫你請最好的老師,就算是咱們落魄的那幾年,連吃飯都有了問題,阿宇還是支持你。唉,阿宇那麼疼你,你可別辜負他,知不知道?」
冰蘭的小臉倏地變得蒼白無比。
「我不會的。爺爺,很晚了,我想回房洗澡睡覺了。」匆匆欠身,冰蘭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
一打開房門,她就坐倒在床上,傷心的哭泣起來。
她該怎麼辦?從小到大她不曾違背過石大哥或爺爺意思,可是這回……
她的壓力好大、好痛苦啊!誰來教教她該怎麼辦?
冰蘭的心思混亂,根本沒注意到房門沒關好。
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此刻正站在門外,清楚的看見她臉上的淚痕斑斑、她緊皺的眉心、她的不快樂,听見她哽咽的哭泣聲……
門外的男人有滿溢出胸口的不舍。他的雙手緊握成拳,許多畫面在他眼前重演、許多感覺在他心中糾結……
見到那男孩跟她在一起,他震驚的不敢置信。那種心情與其說是嫉妒,不如說是憤怒,好像人搶走原本只屬于自己東西的一種本能反應。
然後他听到冰蘭對秋晨說的話,那又是更嚴重的一個打擊。原來他的存在竟變成她的負擔。這些年來他的付出、疼愛,卻造成她的壓力。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十幾年來他所深信不疑的事情,全在一夜間走了樣。
房間里的冰蘭還在哭泣。不是那種嚎啕大哭,而是很壓抑、很克制的吸泣聲。這樣反而更令他心疼。
忘不了第一次見到她,她還只有五歲。來到石家,怯怯弱弱的小女孩,大大的黑眼里還盈滿淚水,楚楚可憐。沒有兄弟姊妹,也沒有跟任何小女孩接觸過的他,立即發誓要好好保護她、照顧她。
有好幾次,冰蘭因想念死去的媽媽而哭的時候,就是這種壓抑的哭泣聲。她是個內向的小女孩,又由于寄人籬下,生怕造成別人的困擾,所以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一直很听話、很乖。
他曾對自己說,一定要讓她快樂、讓她不再需要壓抑自己。可是最終造成她壓力的人,卻是他。
石震宇站在門外好久好久,只有冰蘭的哭泣聲伴著他。
他終于下了一個決定……
☆☆☆
「你還不回去?都……啊——哈——快一點了。」阿貴對秋晨說,一邊打了個哈欠。
今天真是有夠累的。先是忙完那一攤聯誼的客人,後來又發生冰蘭那顆石頭的事,最後還有一大堆客人走後留下的碗盤要收拾清洗……
「以後別再來打工了。」阿文站在阿貴身邊凶惡的吼他。
每天晚上他都會來接阿貴下班,不管有多晚,不管他自己是不是也累得半死,而且第二天還得早起上班。
「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雖然是生氣的語氣,但是將累的快合上眼的情人擁緊在自己身邊的動作,卻意外的溫柔。
「惡!你們別在我眼前親熱了,本小姐還孤家寡人,受不了這種刺激。」兩個好看的男人抱在一起的景象,確實有一些太過分了。秋晨翻翻白眼,揮揮手把他們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