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紫花開 第32頁

「放逐個頭啦!你這叫逃避責任!你說過要代替我哥哥照顧我一輩子的……」她說。

「不是一輩子,是到你嫁人的時候。」他糾正。

「我又還沒嫁人!而且……而且你這樣生死不明,音訊全無,教大家擔心,很沒道義情分,你知不知道?」她很傷心,但用憤怒的口吻說。

「我早就沒有道義情分了!」他低聲地說。

「一切都還是為了程子風,對不對?」她更生氣了。

他看著她,眼神很怪異,好一會兒才說︰「不是為了我義父,而是為了你。」

「為了我?」盈芳心一驚,住壞的方向想,忍不住難過地說︰「為了我,躲到這里來?可見你一定很討厭我,嫌我任性、麻煩、愛頤指氣使,你早就想擺月兌我這個包袱了,對不對?」

見她快哭出來的臉,家志一時情急說︰「不!絕對不是!是我的錯!我……我不該對你有非分之想,不該對你有超出兄妹的感情……」

「你……你說什麼?」盈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慘白的臉,讓家志手足無措。對愛情的方式,他完全陌生,看到茶幾上有一把削隻果的小刀,直覺就拿給盈芳。

「你砍我吧!我還欠你十刀,我罪有應得!」

盈芳接過刀,慢慢走過去,內心激動得無法言語。他在乎她,而且當她是能產生欲念的女人,可是這種感覺,有像她一樣深切,一樣不能自拔嗎?

她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本能一閃,兩人跌到床上,她顧不得姿勢,脅迫地說︰「你愛我嗎?」

「說真話嗎?」見她美麗又明亮的眼楮,他不禁承認說︰「我愛你。從一開始寫信給你,從你來監獄看我,我就有不安分的念頭。這五年來,你一直處于非常危險的狀態,我真不知道我們怎能相安無事到今天……」

盈芳的心顫動著,但她必須要確定,刀離更近,手也更痛,她問︰「你對我的感覺和敏敏不同嗎?」

「當然不同。」他毫不猶豫地說︰「她像姊妹,而你……你就像我的心、我的呼吸,放棄了就會生病。」

「程玉屏呢?你說過她秀色可餐的。」盈芳又說。

「是嗎?我都忘了,若我說過,那一定是開玩笑。她對我一點意義都沒有,就如其它女人一樣,只是不相干的人。」他有些困惑,頓一下說︰「我是不是愈說愈糟糕了?你很生氣嗎?」

「不!這是你說過最有內涵,最討人喜歡的話!」她放下刀子,緊緊抱住他說︰「我愛你,我也愛你好久好久了!」

「什麼?」他一使力,翻到旁邊坐了起來。

「瞧你怕成那樣!」盈芳又氣又好笑的說︰「難道你可以愛我,我就不能愛你嗎?」

「可是……可是,你應該愛那些名門公子呀!」他說。

「去他的名門公子,他們對于我,連一條蟲都不如!」她坐到他面前說︰「我寧可跟著你。」

「但我現在一文不值,什麼都不能給你。」他搖著頭說。

「我不在乎!」她微笑地說︰「你到地獄,我也到地獄,而且還要和你同一層,永遠不分開。」

「盈芳,你很傻,而我很自私。」他捧著她柔美的臉說︰「我無法拒絕這種誘惑,你知道你正把自己送入狼口嗎?一只無家無業又到處流浪的狼。」

「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也是一只狼,而且並不比你善良,誰吃誰還不一定呢!」她仍是那甜美的笑容。

他再也受不了,唇踫到她的,輕憐蜜意地吻著。兩人再也不保留愛意及,全身緊緊相合,清清楚楚地感受那靈與欲共舞的美麗。

呀!她就是他生命的故鄉呵!

他的唇深入,幾乎將她粉碎;那輕移到胸口的手,又令她銷魂。由他的急切,她更體會到他忍抑多年的愛,只願她能給他更多……

這時,房外有人敲門,智威的聲音傳來問︰「你們還好嗎?」

家志輕咒一聲,放開盈芳。

「我們現在這樣子能見人嗎?」她輕語著。

他看她一臉眼波流醉的嬌態,自然不願別的男人瞧見,腦筋一動,就牽著她說︰「我們由窗口跳出去!」

他們像兩個頑皮的孩子,穿過覆著厚厚枝葉的森林,接著就是教會的墓地。在清亮的月光下,形狀不一的墓碑,在明暗之間,直立有如僵尸。

「你怕嗎?」他溫柔地問。

「不怕。」她笑著回答︰「一點都不怕。」

于是他們不走大路,行走于墳墓之間。墓碑上刻的都是西班牙文,只有年代認得出來。

愈古老的,碑文、碑面都愈長也愈精巧。他們甚至相擁倚在一塊大理石,刻有聖母的墓碑前,仔細聆听四周的聲音。

地底的動靜並不真切,但有不少來去的小動物。這里一切都是黑黑的,陰陰的,連拂照的月光也不例外。

他們又繼續走,難民區已燈火通熄,只有風的呼嚎和幾聲嬰兒啼哭,木屋、泥屋都靜立如鬼獸。

來到河邊,他們面對那如銀盤閃耀的明月,映到滿漲溢沸的水上,彷佛一場神舞。

家志由褲子口袋中拿出一條鏈子,尾端竟是那只訂婚戒指。

他說︰「我一直都帶在身上。」

盈芳將戒指戴回手上,小形鑽石在月光下瑩瑩爍爍,像在訴說你知我知的小秘密。

「我們還算訂婚嗎?」她輕聲問。

「我雖然沒有信心做個好丈夫,但為了你,我會試試看。」他說。

「別謙虛了!我也不是個好太太的料呀!」她說。

他笑了,擁住她,纏綿地吻著,直到喘息聲掩過流水聲,他們幾乎不能呼吸,連雲和月都靜默不動了。

「我真希望此刻就是永恆。」她倚在他懷里嘆息說。

「不但是永恆,還超過永恆。」他說。

「超過永恆?可能嗎?」她雙眸晶亮地問。

「怎麼不可能?即使化做小小的塵霧,我們依然在彼此之中,這就是我對你的感覺,你能了解嗎?」他輕語。

「當然能,有了你,世界就溫暖;沒有你,世界如寒漠,穿過多少生死都一樣。」她如夢般說。

他們靜靜的望著逐漸西斜的月。

有一天,月和地球都會消失,而她仍會記得他,因為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盈芳滿足地閉上眼,任自己隨他消融。她不再往上飛,也不在泥淖中,她終于有了居所,就在家志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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