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在各家女人們的忙碌中,大年夜終于來了。
淘氣的小子們都歡喜瘋了,個個穿著新襖褲,滿村子瘋跑,這個炫耀娘親給了幾文錢,那個則比較著荷包里裝了幾片花生糖。
南山腳下的趙家大院這會兒也燈火通明,灶間里熱氣騰騰,油煙滾滾,謝嬌娘正帶著江嬸子和芽兒在炸吃食。
酥脆的小麻花、香軟的大麻花,外加三色干果、肉丸子、素丸子、炸魚……那香味被北風吹得滿村都嗅得到。
芽兒偶爾跑出去拿柴火,回來驕傲至極的說道︰「夫人,咱們門口圍了好多饞小子!」
「是嗎?」謝嬌娘不是小氣的,順手夾了一盤肉丸子,「拿出去分給他們,過年都香香嘴巴。」
芽兒有些心疼,被江嬸子拍了一巴掌就趕緊去了。
謝嬌娘好笑,又把各樣炸物夾裝了一大籃子和一小籃子。大籃子自然是送去謝家,小籃子是周伯老兩口的,忙了一冬,如今過年,多送些吃食也是應該的。
這一晚的年夜飯,雖然飯桌邊只有謝嬌娘與趙建碩,但兩人都分外歡喜。
謝嬌娘是歡喜生死關頭走一次,居然意外得到了親情和愛情,不得不說,上天對她如此厚待,實在感激至極。
趙建碩自小甭單長大,後來更是風里來雨里去,出生入死,如今有妻子在身邊,有熱飯熱菜,每日都同過年一般。
夫妻倆都心有所感,手里的酒碗端了又端,直到謝嬌娘臉色紅得像顆隻果,趙建碩實在忍耐不住,抱著她進了屋子。
別人家里守夜照例是不睡的,趙家也遵循了這個規矩,當真是一夜沒「睡」。
棒天早上,謝嬌娘一邊打著哈欠準備祭品,一邊不停的瞪著精神奕奕的趙建碩,惹得江嬸子攬著好奇的芽兒暗笑不已。
趙建碩拎了四樣禮去王三叔家里走了一趟,喜得王三叔受寵若驚,直送出很遠才回家。
第十章 熟食鋪子開張(2)
初二回娘家,雖然平日常走動,但這樣的日子,謝嬌娘還是刻意好好打扮了一下。
一件狐皮披風小年前就從錦繡莊拿回來了,當日在店里就惹得無數女客眼珠子都要黏在上邊,如今穿在謝嬌娘身上,在陽光下一晃,真是火一般的顏色,襯得謝嬌娘白的笑臉紅潤又水女敕,平白多了三分嬌艷。
趙建碩照舊是一身黑色錦袍,外罩狼皮披風,俊美又威武。
夫妻倆並肩走在路上,幾乎讓小王莊的時光定格了那麼一瞬。
男人們心里艷羨,更多卻是佩服趙建碩的本事。別的不說,就那日的狼群,若是他們遇到,怕是只有等著被吃掉的份,但趙建碩如今卻把狼皮穿在身上。
女人們就沒這麼好的氣度了,謝嬌娘身上的狐皮簡直刺紅了她們的眼楮,各個都左手抓牢右手,才能忍住不上前搶過來。
謝嬌娘不管這些,她抬了下巴,特意牽了趙建碩的手,走在一片如刀般銳利的嫉妒目光中,分外驕傲。
這是她的男人,這是她的依靠,誰也別想覬覦,否則她不介意亮一下她的爪子。
雖然住在附近,但是何氏不會輕易到閨女家里去,就怕外人說閑話,如今閨女和女婿回來,一家團聚,自然是「豬肉裝了盆,小雞斷了魂」。
一家人說說笑笑,足足熱鬧了一日,才放謝嬌娘夫妻回去。
初三這日,陳家莊的眾人不必請,直接整體過來。
倒座房的大炕燒得滾燙,他們也不進二門內擠,直接把酒席擺在倒座房。
大塊肉、大碗酒,劃拳唱曲,男人們自有男人的率性和自在。
謝嬌娘照管好吃食,把趙建碩往前院一攆,自己忙碌起來。
什麼都沒有日子過得快,正月十五轉眼間就到了,只等著草綠了就開始耕地。
趙家的田地還是像去年一般,大半種糧食、小半種麥子和豆子,有趙建碩在,還有那麼多豬糞肥田,只要老天爺不搗亂,豐收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謝嬌娘唯一考慮的就是豬圈,年前醉香樓的生意火爆至極,不但把謝家能售的肥豬都買去,就連她這里都送去了好幾頭。
若是放開了殺,如今豬圈怕是要空下來小半,但她嚴格控制數量,原因無他,利潤太少。
養豬賣給酒樓,利潤只有一倍,卻要歷時幾個月,勞心勞力,還要承擔太多風險。但若是把肥豬加工一下再轉賣,那利潤會多很多。
豬肉加工,無非是熟食一途,前世大學時候打工,謝嬌娘在一家餐廳里做過一段時間,秘方不能說知道齊全,起碼偷學了個大概,偶爾放假給家里人露一手,也是圈粉無數,如今不如拿出來試試。
正好家里還留著豬頭,烤一烤豬毛,刷洗干淨,謝嬌娘喊了龐大山幫忙將豬頭劈成四半下鍋。
她在後院折騰,前院自然得了消息,听說有新鮮吃食,眾人不必說,又多留了一日,讓幾日不曾同媳婦兒溫存的趙建碩黑了臉,眾人見狀皆笑翻在炕上。
趙家大院的香氣足足飄了大半日,待得傍晚時分,已經煮得軟爛的豬頭才出了鍋。
豬頭涼透切大片,沾了蒜泥,豬耳朵切絲拌上白菜絲、辣椒油,豬蹄加湯汁紅燒,豬尾巴剁成段,添加咸芫荽末,再配上幾道炒菜,光這點東西就擺了一桌酒席。
眾人吃得贊不絕口,待听說謝嬌娘要以此開個鋪子,簡直是舉雙手雙腳贊成。
可看到趙建碩眼角眉梢滿溢的得意,眾人心里不平衡起來,狠狠灌了他一壇子酒才甘休。
慶安城,或者說整個中寰都沒有二月二啃豬手吃豬頭的習俗,這對于謝嬌娘的計劃來說有利有弊,但總體說起前景可期啊。
謝嬌娘被眾人說的信心大增,當晚讓半醉的趙建碩翻了房梁,狠心取了五張銀票出來。那心疼的模樣,惹得趙建碩抱著她親了又親。
謝嬌娘卻沒心思同他歪纏,絮絮叨叨說著,「家里過個年,居然把先前的存銀都拿出來花了。雖然有糧食、有田地和房子,但總不好坐吃山空,新的一年,咱們家里要開源節流,這鋪子萬一生意真的好了,以後就……」
她這般模樣,趙建碩听得心頭更暖,抱住她封上了她的唇舌。
「嗚嗚,我還沒……沒說完。」謝嬌娘捶了夫君石頭一樣堅硬的背脊,卻被直接送到了床上,懊惱中听得一句——
「都听你的。」
丙然,這一晚,謝嬌娘幾乎喊了大半晚,而趙建碩一直在听……
好似剛剛拜完年,太陽就熱情了許多。雖然路上、山林里、田野中依舊白雪皚皚,但北風已經微微有了些溫柔之意。
趙建碩趕著馬車,謝嬌娘與謝蕙娘坐在車中,正往城里駛去。
謝蕙娘有些興奮,不時掀開窗簾往外看。
北風鑽進來,吹得謝嬌娘打了噴嚏。
趙建碩听了就道︰「把風帽戴上。」
謝嬌娘心里甜蜜,笑道︰「哪有那麼嬌弱,車里暖和呢。」
謝蕙娘吐吐舌頭,趕緊放下窗簾。
謝嬌娘這幾日盤算著要買鋪子做生意,但她嫁為人婦,拋頭露面做生意總是不好,趙建碩也不會同意。
然而做生意不簡單,又是吃食鋪子,一旦照料不好,很容易惹禍,必定要放一個親近之人幫忙打理,想來想去,她想到了謝蕙娘。自家親妹妹總沒有什麼要防備的地方,無論是熟食的方子還是銀錢,交給她都十分放心。
到時候江嬸子母女也過去幫忙,還有必定會搶著過去的龐大山,小小的鋪子人手也就足夠了。
當然,鋪子若是生意好,再添人手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