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恕德皺眉搔下巴,心想大小姐氣色不好是有原因的,竟然連這種瑣事都要她事必躬親,待會兒他得好好削那些偷懶的屬下一頓才行。
「你如果很關心她的話,就去慰問一下,順便發揮一下你無遠弗屆的魅力……」向至龍翻著一份文件,隨意朝外頭一瞥,然後又低下頭,幾秒後突然快速抬起頭來,愕然瞪著由大小姐領路而來的、任恕德所謂的「小妹」。
「阿龍——」伴隨著親昵的嬌喚聲,一個小人兒猛地撞入向至龍的懷里。
「穗心?」他驚訝地扶住她的雙肩。
「我經過櫃台時,剛好听到這位小姐想要找你,說是你的未婚妻,所以我就直接把她帶過來了。」大小姐精心勾繪的魅人雙眸,細細地在她身上打量一圈。
「我來探班看你啊。你想不想我?」溫穗心像演連續劇一樣,整個人掛在他身上發出嗲嗲的撒嬌聲,听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吃錯藥了?」她從來就不會這麼三八的。
向至龍奇怪地低頭瞧她,還伸手模了模她的額頭,看看溫度有沒有異常。
「你不喜歡我來看你?討厭,那我以後不來了。」她不悅地拉下他的手,猛一跺腳,嘟起嘴作勢要離開。
「原來是未婚妻啊,來來來,來這邊坐。」任恕德笑嘻嘻地擠過去要拉住溫穗心的手。
向至龍的動作更快,長手一抄,迅速摟住穗心的肩,帶往沙發,巧妙地避開任恕德的「魔掌」。
「說得好像是你的未婚妻一樣。」大小姐雙手環胸,丟了記白眼給任恕德。「你們聊,我去忙了,等下‘豪盛’那邊會派人過來開會,要先準備。至龍,等一下記得到會議室,還有任恕德,你也是,不準遲到。」她像女王似的下達指令。
「知道、知道。」任恕德擺擺手。
大小姐臨走前深深看了溫穗心一眼,然後踩著高跟鞋,登登登登地轉身走出辦公室。
看著冰山美人的背影,溫穗心的視線久久移不開,又是贊嘆、又是羨慕。
「她好漂亮,又好有氣質喔!」經過之處,周遭都會飄散著優雅的香水味,而且她全身上下透露著自信又高貴的氣質。
「她是李曼麗經理,本公司的大小姐。」任恕德一個箭步坐到穗心身旁,熱心地向她介紹。
「大小姐?老板的女兒?」溫穗心好奇地張大眼。
在她的印象中,嬌滴滴的千金小姐都是養尊處優,天天花枝招展地美容、逛街、喝下午茶。原來也有看起來這麼精明能干的大小姐。
不過,她怎麼覺得李曼麗這個名字好熟?
溫穗心對人名的記憶力,一向就不太好,不管怎麼想,也想不出結果,于是索性放棄。
「差不多了,她老爸是總經理,也是我們台灣分公司的大頭頭。大小姐是能力一流的女強人哦,完全靠自己的能力得到總公司肯定,現在任職財務部經理,只可惜有點小花痴,很迷你家阿龍……唉喲!」
長舌八卦男立即遭到現世報,腦門狠狠吃上一記拳頭。
「喂,君子動口不動手啊!」他含淚捂住腦袋。
溫穗心神情古怪地看著向至龍,心底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她記得曾在一篇報導上看過,男人最希望的十件事之一,就是娶到老板的女兒,那可以讓人足足少奮斗三十年。
向至龍很出色,的確有資格吸引住條件好的女人。
那天看到他們兩人站在大樓中庭里,真的非常登對。
向至龍每天上班面對這麼漂亮、能干、身世又佳的女人,他不曾心動嗎?
「胡說什麼!走開!」向至龍臉色很難看,不客氣地把任恕德從沙發上擠開,換他坐到自己未婚妻身旁。
「未婚妻,你看!你家阿龍就是這麼暴力,以後你要好好管教他,別讓他跑出來欺負弱小。」任恕德備極哀怨地罰站在一旁。
「未婚妻是我的,別亂叫。穗心,他叫任恕德,嘴巴卻一點也不厚道,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標準禍害。」向至龍皺眉反擊。
「你好,我是溫穗心。」兩個大男人幼稚的對話,讓她格格發笑。「滾回你的辦公室去,‘豪盛’的案子是你接的,你最好趕緊去準備簡報,等一下要是談砸了,公司里所有的女性同胞都會以你為恥。」
「切!由我出馬會有什麼問題?我回去準備了。未婚妻,你好好陪阿龍,改天我們一起吃個飯。」
「嗯。」溫穗心點點頭。
「‘未婚妻’不是給你叫的!」向至龍射出殺人的目光,把老是故意在言語上吃他未婚妻豆腐的痞子男趕出去。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我出去了,不要忘記開會時間。」任恕德不再捉弄他們,指了指手表後,終于甘心地退場。
他一離開,場面立刻變得好安靜。
昨晚不對勁的氣氛,依然延續在兩人之間。
「咳!」她清清嗓子。「我回家拿了這個來。喏,戴著。」她伸出一只手,攤開的掌心上,躺著一枚他的訂婚戒指。而她伸到他面前的那只小手上,也戴上了同一式的戒指。
早上的時候,突然產生一股強烈的念頭——她要用她的方法,向別的女人昭告說,向至龍是她的!
向至龍訝異地看著那枚戒指。「你不是說不想戴嗎?怎麼又拿出來了?」
「早上的時候,我突然想到,這一對戒指被孤零零地扔在抽屜里很可憐,所以心血來潮地跑回家一趟,把戒指拿出來戴。搞不好就是因為我們從來都沒有戴過訂婚戒指,所以才會一直無法進入狀況。」
無法進入狀況的,—直就只有她溫穗心一個人而已。向至龍無奈地看她,眼神把內心話表達得清清楚楚。
溫穗心假裝沒看到,徑自抓起他的大手,把戒指套進他的指間。
「你不是怕回家,怎麼不怕撞見你老爸?」
「今天是我爸去批茶葉的日子,他不在家。」她嘻嘻笑著,還可愛地舉手比出「V」字勝利手勢。
「你知不知道,這是一種昭告的動作?」向至龍低頭看著她替他戴上的戒指,語氣有些失笑。
「唉呀,這戒指不便宜,不戴白不戴啦!」她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地轉了一圈。
「你最近好像很不安?」向至龍一針見血,戳中她的心口。
「沒有啦,你想太多子,我說過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嘛!」她匆忙站起來,低頭拍拍褲子。「沒事了,我要回去了,再見。」
「穗心。」他抓住她細瘦的手臂。
「嗯?」她不自在地回頭。
「心里如果有什麼話,記得要開口問我,別自己悶著胡思亂想。」他定定地看著她。
「你為什麼這麼說?」她故裝訝異地張大眼,笑得僵僵的。
「你從以前就是這樣,我還會不了解?」交往這麼久,她個性上的毛病,他全都明白。
從小,她就本性天真,是個心思單純、沒有野心的女孩。只是,耍悶的心眼多了一點點。
說他不擔心任恕德剛才沒分沒寸的玩笑話,是騙人的。那些話讓她听入耳里,不知道會不會造成什麼後遺癥?
「喔。我回去了,你等一下還要開會呢。」她不想在這里跟他討論。被人直接指出缺點,實在是有點悶。
「晚上等我,一起出去吃飯?」他也順勢轉開話題。
「真的?那我們去吃回轉壽司!」那家用一台小火車裝著各式日本料理的店好久沒去了,只要看到一盤盤的料理,她總會忍不住食指大動。
「沒問題。」看著她晶晶亮的大眼,他忍不住好心情地揉亂她一頭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