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財農家女(下) 第26頁

這謀劃是好的,算盤也撥得震山響,無奈居然泄了底子。

「不,你胡說什麼,我才沒有家室……」

愛尹在上邊看謝全臉色白得跟鬼一樣,心里鄙夷,完全忘了自己在發妻跟前也直不起腰,否則也不會昧著良心,重新「審理」這個案子了。

「肅靜!」驚堂木一拍,府尹冷著臉問道︰「謝嬌娘,謝全在外就算有家室,也不能說明就有毒殺何氏的心思。倒是你趕緊交代,何氏用藥期間,你是不是回去過娘家,是不是動了藥材?從實招來,否則別怪本官大刑伺候!」

什麼都沒問出來就要動刑?若是再猜不出來背後有貓膩,就真是傻子了。

門外陳家莊的幾個兄弟立刻惱了,正巧很多人听了消息趕來看熱鬧,他們也沒客氣,幾句話向眾人解釋明白,而後指著公堂大聲道︰「這真是顛倒黑白,停妻再娶的男人沒有殺妻動機,反倒是大著肚子的閨女要殺親娘,這還有沒有王法了,簡直是胡說八道!」

其余百姓雖然不敢像他這般大聲指責,但還是忍耐不住低聲議論,「我還以為要判那個當爹的,怎麼幾日功夫就翻案了呢?」

「還能有啥,肯定是有人……咳咳,動了手腳唄。」

「也是,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沒辦法啊,咱們老百姓什麼時候能不受欺負?還不是人家想捏就捏。」

門外這般動靜,坐在大堂上的府尹自然听見了,他臉色黑得真是能刮下二兩墨來,不解明明臨時選了個日子開審,怎麼還是招了這麼多閑人圍觀?

他掃了一眼堂下的謝家人,打定主意要速戰速決,不說妻弟拿了鋪子,發妻會少念叨他,就是白家送來的那些銀子也夠他再買個小妾進門了。

至于謝家,不過是孤兒寡母,即便有些冤枉,眾人說幾口就過去了,她們再恨,難道還能把他這全府尹如何?若是再心狠些,判個流放之刑,路上隨便動些手腳就干干淨淨送她們一家子去地府團聚了。

這般想著,他拿了令簽扔到地上,「來人!謝嬌娘頑抗不招,賞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一個壯漢都要皮開肉綻,更何況謝嬌娘是個懷孕的女子,這明擺著是要屈打成招,或者殺雞儆猴了。

堂上堂下一時間都靜了來,很難相信府尹會這般狠毒。

何氏終于從謝全在外另有家室的茫然中回過神來,第一個撲到謝嬌娘跟前,「不,要打就打我,不要動我閨女,她還懷著身孕啊!」

「不,不能打我大姊!」

謝蕙娘和謝麗娘也瘋了一樣撲到跟前,母女三人把謝嬌娘團團護在中間。

兩個衙役撿了令簽,有些遲疑。他們平日雖然常在城里耀武揚威,佔百姓一些便宜,但是棒打孕婦這事太缺德了,兩人也有些下不去手。

倒是謝全幸災樂禍的嚷著,「青天大老爺英明,這賤丫頭心眼最多,不打她肯定不招……」

聞言,何氏恨得紅了眼楮。早知道謝全如此,她當日死也不會提出和離,以至于給他機會惹出今日這樣的禍患。

「畜生,我跟你拼了!」

何氏雖常年咳疾體弱,這一年卻將養得很是不錯,幾乎是眨眼間就撲到謝全跟前。

謝全使手想要推開她,可他低估了一個母親保護孩兒的決心。

何氏的手一把扯住他的頭發,張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啊,疼死我了,快救命啊,扯開她,扯開她!」謝全如殺豬一樣叫了起來,手忙腳亂想要推開何氏,無奈何氏任憑他怎麼踢打也不放手。

這般變故簡直驚呆了所有人。

謝蕙娘見狀也撲上去,謝麗娘亦同,姊妹倆一左一右死死咬住謝全的胳臂。

眨眼間,謝全的青色衣袖就被染紅了。

「荒唐,胡鬧!」府尹也嚇到了,把驚堂木拍得啪啪亂響。

幾個衙役也不敢再怠慢,上前抓住何氏母女三人就要拉開,無奈何氏太恨謝全,衙役怎麼扯,她也不肯放開。

眼見謝全的耳朵就要被咬下來,兩個衙役也急了,抬腳就要踹上去。

這一刻,謝嬌娘突然後悔了,後悔不該不知天高地厚的來告狀,不該把這個世界想得如同前世那般公平公正。自從醒來到了這個世界,一切太過順風順水,又有夫君護著,她就當真以為這個世界都是陽光,沒有任何黑暗髒污。

趙建碩,你在哪里?趙建碩,我想你……

許是老天爺到底憐惜謝嬌娘,當真使手扶了她一把。

正值這樣混亂的時候,府衙外的大街上突然響起馬蹄聲。不等眾人探看,那匹馬已經到了門前。

陳家莊幾個兄弟的手已經模上了藏在背後包袱里的柴刀,防備著謝嬌娘若真要遭毒手,他們就沖進去搶人,結果一見到馬上之人,他們立時歡呼起來。

「六爺!」

「六爺回來了!」

彬坐在大堂上的謝嬌娘听得喊聲,猛然向外看去,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

夕陽之下,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的魁梧身影,那冷酷熟悉的臉龐,與那閃爍著怒意的雙眸……

「六爺,嗚嗚……」

不等謝嬌娘起身奔過去,趙建碩就翻身跳下來,幾步越過眾人到達大堂之上。

謝嬌娘被狠狠擁進結實的懷抱,嗅著熟悉的味道,眼淚決堤而下︰「六爺,他們欺負我,嗚嗚……他們要殺我娘,要打我……」

「不怕,我回來了。」趙建碩低頭狠狠在嬌妻脖頸間嗅了一口,方才只在馬上望了一眼,他幾乎氣得肝膽崩裂。

若是再晚一刻,是不是他的妻兒就要保不住了?!

「你是何人,居然膽敢闖上公堂?」府尹自覺被冒犯,開口呵斥,要喊衙役攆人的時候,趙建碩抬頭望向了他。

那是怎樣的眼眸,如孤狼般狠毒,如猛虎般狂傲,如冰雪般冷冽,襯著臉上的刀疤,刺得府尹下意識往後退,卻忘了自己坐在椅子上,差點直接摔倒在地。

「哼!」趙建碩冷哼一聲,抱嬌妻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謝蕙娘對這個姊夫一向最是崇拜,見此也顧不得再生吃老爹,趕緊扶了娘親,扯了妹妹,一同跟了出去。

被留下的謝全疼得嚎啕大哭不已,「疼死我了!」

可惜沒有人理會他,幾個衙役要麼去扶府尹,要麼就是膽怯不敢攔路。

這麼猶豫的功夫,趙建碩已經抱著謝嬌娘翻身上了黑馬,何氏母女也上了馬車,陳家兄弟守護在側,一行人眨眼間就走出老遠。

一眾衙役,連同看熱鬧的閑人們這才反應過來,轟然議論出聲——

「這人是誰啊?」

「不知道,看著妤凶啊,那眼楮好像刀割一樣啊。」

「食鋪老板娘喊他六爺,六爺?食鋪老板平時好像是被喊做六爺的!」

「哎呀,這是正主回來了。妻兒被這麼欺負,這人怕是不會善罷甘休呢。」

「不服氣又能怎麼樣?不過是個戰場下來的兵,胳膊擰不過大腿,還能把府尹怎麼樣啊?」

眾人說的熱鬧,可把高堂上的府尹氣壞了。堂堂慶安城的父母官,居然被如此輕視,簡直不能忍。

「反了天了,放肆,真是放肆!」他拍著桌子站起來,臉紅脖子粗的喊道︰「來人,給我……」

話說了一半,府衙門前的大路上又來了一撥人馬。

五六十人的護衛隊伍,盡皆高頭大馬、亮甲長槍,中間一輛馬車上走下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俊秀的面龐惹得人群里的女子都嬌呼著紅了臉。

君子如玉,貌若潘安,這樣的人物真是難得一見。

那年輕男子同眾人微微點頭,慢步進入前堂。

他看也不看謝全和一眾衙役,只望著驚疑不定的府尹,笑道︰「這可是吳庸吳大人?本官奉了吏部文書,前來接管慶安城府尹的職司,還要勞煩大人做一下交接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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