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銀夫糟糠夫(下) 第6頁

「可不是,他們不會到包子鋪上去鬧事了吧?」

「有人守著,他們敢?」那幾個沒出息的家伙皮細肉女敕的,上回被狠狠揍過一頓後,嚇得再經過包子店時,都繞路走。

「想來他們也不簡單,我們都住得這麼偏了,他們還這麼不辭辛勞,坐兩個時辰的馬車來走親戚。」

「你沒听過嗎?窮在京城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窮人便是在十字街頭耍十股鋼鉤,也勾不來親朋骨肉,富人在深山老林舞刀槍棍棒、設陷阱,也趕不跑無義親朋。世間人,皆是逐名趨利之徒,倘若我和母親至今仍一窮二白,他們怕是見到我們就要背身轉路。」

「現實。」郁以喬擠擠鼻子。

「現實貪婪都不怕,敢明著說的還好,若是陰著來,才教人心驚膽顫。」

「是啊,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那個曹氏的手段二娘、三娘沒少講給她听過。「對了,以翔,我听娘說,開春後你就要準備考試?」

「是,上回師傅說我年紀太小,不然院試已過、取得秀才資格,應可以試試鄉試的,就算考不上也當個經驗。」

他娘東省西省,什麼錢都舍不得花,可在聘師傅這方面,出手大方得很。

「嬸嬸很希望你能夠當大官。」

「娘辛辛苦苦養我長大,為了她,我怎麼也得去搏一搏。」

「可那是你喜歡的嗎?」

「當然,身為男子就該建功立業、報效朝廷!」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她舒口氣。是他喜歡的、想要的就好,人嘛,總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才能做得久、做得好,不管是哪個時代,能朝夢想前進的人,都是幸福的。

「小喬,元宵節城里很熱鬧,我帶你去看花燈好不好?」他突然提議。

她微微一笑。其實她並沒有那麼感興趣,什麼花燈沒看過啊,連LED的她都見過,只不過,見他興致那麼高昂,倒也不想掃他的興。

「好啊。你先去前頭吧,看看情況怎麼樣,回來說給我听。」

「行,你等我。」

送走郁以翔,對著他的背影,她臉上掛起淡淡笑意。她已經遇見翔了,接下來呢?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她才能與大橋和阿董相逢?她能否再度接續與大橋的情誼,以及和阿董的愛情?

深吸口氣,冰涼的空氣深入心肺,換得一片清澈沁心。她……期待著。

元宵節熱鬧得不得了,京城的每條街道上都擠滿人,那些穿著華貴的公子小姐們,替京城添入一筆綺麗風景。

處處都亮著燈,燈光將街道照得如同白日一般,賣小吃的、小玩意的、繡品胭脂的……攤子擺成一條長龍,小販們的叫賣聲、客人們的還價聲,交織成一幅富麗繁華景象。

今夜,皇帝與民同樂,在南門大街上,搭起擂台,讓百姓猜燈謎。

擂台前萬頭攢動,主持猜燈謎的是大學士蕭景銘,他素有才名,京城許多士子都想盡辦法拉關系,想要拜在他的名下,可惜他個性高傲、挑得很,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

郁以喬和郁以翔到的時候,許多燈謎都已經被人猜走,只剩下幾個較難的還貼在牆頭,等著人上台。

郁以翔把小花燈硬塞在她手里,拉著她走向擂台。

她等老半天都沒看到人上台,便把目光轉向上頭的燈謎。大學時期,她上過一門通識課,她已經不太記得燈謎分的什麼卷簾格、徐妃格,不過為了那門課,她搜尋不少、也解不少燈謎倒是真的。

「施恩不求回報,射論語里的句子。」她低聲念道。什麼鬼啊?這才不是猜燈謎,是在考較誰的論語背得熟吧。她拉拉郁以翔的衣袖問︰「你知道謎底嗎?」

「還不簡單︰賜也何敢望回。」

哇,這麼強,嬸嬸請師傅的銀子,全砸對地方了。

「那……「核」,也射論語中的句子,答案是什麼?」她這次存了考他的心思。

「核的里頭有什麼?」

「核仁?啊!知道了,答案是︰仁在其中矣。」

「還不錯嘛。」他揉揉她的頭發,滿臉的嘉獎。

她笑開。猜這種燈謎需要一點古文造詣,她沒那麼厲害,但如果問她「誰最懂鳥,射一成語」,她會毫不猶豫猜出「驚弓之(知)鳥」;「閻羅王,射一字」,她也可以馬上回答,「閻羅王是鬼王,答案是瑰」;問那些無厘頭的冷笑話,她更是強中的強手,但拿這種四書古文題來考她,是問道于盲了。

「只是近黃昏,射一字。是哪個字?」她又問郁以翔。

「黃昏在酉時,將近酉時就是「醬」嘍。」

「厲害,再來一個;待字閨中,射古文一句,是哪一句?」

「別告訴我你猜不出來。」他斜眉望她,不信她連這都不行。

「給個提示吧。」

「行,五柳先生傳里的句子。」

她想了想,靈機一動。對啦,待字閨中不就是還不曉得以後的老公是誰,她笑著回答,「先生不知何許人也。」

「就說咱們家小喬還是有點腦子的。」

兩人在下說說笑笑。和前世一樣有條件成為偶像歌手的郁以翔,長相樣貌自然好,本就是極其亮眼、鶴立雞群的人物,因此蕭景銘一眼就看見他。

他上前幾步,對台下的郁以翔說︰「這位小扮兒,知道謎底的話不如上台,將答案填上,讓大家評點評點。」

蕭大學士都出聲請人了,他于是上台,接過小廝遞來的毛筆,逐一將謎底給填上。

見他下筆毫不遲疑,蕭景銘眼底慢慢浮上驚艷,待他放下筆時,台下一陣掌聲響起。

蕭景銘撫撫長胡子,說道︰「真是不簡單,小小年紀居然能全數猜出。」

他上下打量他,越覺這少年不但聰穎,更面如冠玉,俊朗不凡。他笑著問︰「這位小鮑子,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年紀了?」

「回蕭大人,在下姓郁名以翔,年十五。」

才十五歲就有此等氣度?蕭景銘微微一笑。這孩子是個可造之材。

「姓郁?可是文成侯府的子弟?」

郁家幾個小輩,他都是听說過的,各個不務正業,只會吃喝嫖賭,沒想到竟有這號人物,難道是不受重視的庶出孩子?

「文成侯是在下的大伯,我的爹爹是郁瀚屏。」

原來是二房,當年他曾和郁瀚屏在同一個書院念書,郁瀚屏和他的哥哥截然不同,是個有才有德的,只可惜過世得早,否則現在定也是朝堂大員。

「可有打算走仕途?」

「是,今年開春,師傅讓我去參加考試。」

蕭景銘滿意點頭道︰「如果課業上有任何問題,就到學士府來找老夫。」

這話代表他肯提攜他一把,郁以翔豈有听不懂之理,連忙笑著應下。

蕭景銘又問他幾句,他從容不迫、對答如流,讓蕭景銘更起欣賞之心,但在擂台上自然是不好說得太多,便邀他到後台論話。

郁以翔回頭看了郁以喬一眼,意思是要她上來一起過去。

那種儒生的應對,每句都是文言文,她才不感興趣。于是她對他搖搖頭、渾揮手,再指指附近的茶樓,意思是自己會在那里等他。

郁以翔苦笑一下、點頭回應,便隨著蕭景銘走去。

謎題已經猜完,擂台前的人群慢慢散去,郁以喬也跟著大家離開,朝著和郁以翔約定的茶樓走去。

突然間,身後突現一陣吵嚷的人聲,她回頭,發現一匹瘋狂的褐馬正朝街心奔來。她趕在馬匹接近那刻前退到馬路旁邊,這時,不知道是誰朝馬腳射了利箭,瞬間,烈馬前蹄無力支撐、猛然跪下,砰!一聲,馬背上的人就這樣狠狠跌下來,摔在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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