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艾蘭,她把長發染成褐色,看起來更壞,更高挑了。
她變了,神情變得跟以前不一樣,行止也變了很多,連笑的樣子,也不一樣了。
她渾身散發著成熟的自信和嫵媚,即使穿著同樣的學士服,在人群里,她仍是最耀眼的一顆星。
「喂,正經點,路人甲不要過來。」艾蘭和同學們笑鬧成一團,互相擠著要搶鏡頭。
發現灼熱的目光,艾蘭轉過頭去。
看見牧豐時,她心中一窒。
是牧豐,她該怎麼辦?
心里還沒想出對策,眼眶就率先熱起來了。
不,不行,牧豐雖然仍是她內心深處的最愛,但已經不是她的方向了。
暗中吸吸鼻子,她朝他露出職業性的微笑,趕緊逃開去和同學搶鏡頭。
「喂.集合、集合,要進場了。」班代吆喝。
「快啦,集合了。」一群人作鳥獸散。
艾蘭跑過牧豐面前時,甚至不敢回頭多看他一眼。
牧豐想拉她,但終究又縮回了手。
「哥,我先進去會場了,你等一下要進來喔。」牧采叮嚀一聲,也跑去集合。
牧豐對她揮揮手,表示答應。
牧采走後,牧豐放眼瀏覽校園。
這個校園是艾蘭生活了四年的地方,這里有多少她的影子?
腦海中情不自禁地浮起她在這校園里奔跑、歡笑的樣子,這美麗的校園里,仿佛有她的余溫。
她明明是個純真的女孩,為何會那麼凶殘、惡劣?
一年多前那些事對牧豐而言,就像一場不真實的夢境,他的心至今仍疼痛、掙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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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豐坐在家屬席,他的眼光,不斷地飄向艾蘭。
當司儀在品學兼優獎喊到艾蘭的名字時,他驚訝的嘴遲遲闔不起來。
她居然是全系全學年第二名?散漫迷糊的她,怎會這麼認真?
她還是社團、科會干部?她怎會這麼積極?
當她上台,自信而從容地接過獎座時,牧豐心中有著滿滿的驕傲,仿佛她還是他的。
典禮冗長而無趣,牧豐一雙眼只看著艾蘭,連典禮結束,都毫無所覺。
「哥,走了啦。」牧采很生氣,因為艾蘭得了三個獎座,而她的名字,連在典禮中出現都沒有。
「走吧。」牧豐雖然跟著走出校園,但她的雙眼,仍在尋找艾蘭。
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看到艾蘭和其他同學一起走過來。
他的心無法自己地雀躍起來。
牧采看牧豐心不在焉,循著眼光看過去,看見死對頭。
「喂,包艾蘭,獎座借看一下。」牧采毫不客氣的去搶。牧豐的眼神投向誰,她就氣誰,這已經是她的慣性模式了。
「對不起,我不想借。」艾蘭把獎座藏到身後。
她不客氣地動手動腳,一點長進都沒有。難道她不知道什麼叫禮貌嗎?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任她無理取鬧的包艾蘭了。
「借一下會死喔?」牧采跳跳腳,又去搶。也不知是故意還是意外,她居然一把推倒艾蘭。
「牧采。」牧豐連忙出聲阻止,「你這是什麼樣子?」
這是大學生該有的樣子嗎!是誰把她寵壞了!
牧采憤憤地看著艾蘭,跺腳走開。
牧豐連忙把艾蘭扶起來。
「謝謝。」艾蘭生疏地佛開他的手,也把頭別開。
牧豐心中一刺。
「對不起,牧采太任性……」他還想多說點什麼,艾蘭已經舉步離開。
「沒關系,我已經不在意了。」艾壯迅速地離開他的視線。
轉過身去,熱淚已如洪水潰堤。她無法控制地想起,自己曾如何愛他,又是如何被棄之如敝屐。而現在,學不乖的她又是如何渴望回到他身邊!
包艾蘭,你不能再這麼沒用了。她努力把淚水咽回去。
牧豐看著艾蘭走遠,感覺到他與艾蘭,正走向不同的天涯海角,失落感在心中漸漸升起。
在那之後,牧豐應巴黎皇家交響樂團之邀,去了法國,展開一連串的演奏活動。而新作「冥想曲」,也逐漸完成。
牧采去了英國念研究所。
艾蘭,則繼續游走各大PUB,為她的億萬富婆理想打拼。
就在各忙各的情形下,彈指之間,三年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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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到、新年到,除舊新好運到。
這是近十年來,牧豐首次在台灣過春節。
而過春節的代價,就是得幫忙大掃除。
從英國放假回來的牧采,當然也不例外。
「小豐,幫我把這五斗櫃搬到閣樓去,好嗎?」牧伯母喊著。
她現在是總指揮,負責指揮家僕整理屋子。
「好,我也剛好有些書要搬去閣樓。」牧豐回答。
「哥,讓歐文幫忙,順便幫我把書搬上去。」牧采喊。
歐文是牧采在英國交的男友,兩人正打得火熱。
于是,牧豐和歐文把半新不舊的五斗櫃抬上閣樓。
「小心點。」閣樓里又小又窄,滿灰塵,兩個大男人要縮著肩膀、低著頭,才能上去。
放妥了櫃子,他們又下樓去搬自己的書。
牧采的書又多又重,歐文搬得滿身大汗,把東西放下時,發出轟然大響。
「喂,爭氣點。」牧豐用英文取笑他。
「是這些書太重……」歐文還想解釋,就听見兩件東西,一前一後地掉在地板上。
「什麼東西?」牧豐問。
「小提琴。」歐文找了找,找到滿灰塵的琴身和弓。
「這里怎麼可能有小提琴?」牧家是音樂之家,怎可能把樂器束之高閣?牧豐不相信,放下東西,也過來看。
拍掉琴身的灰塵,琴背上幾個大字赫然浮現,令牧豐倒抽一口氣。
包艾蘭是個大笨蛋!
琴身雖陳舊,字跡卻依然明顯。
「為什麼它……會在這里?」牧豐握琴的手在微微發抖,多年前的往事,在腦海里重播。
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這小提琴好舊了,該丟掉了吧。」歐文想取走它。
「別動。」牧豐猛喝一聲,撿起地上的弓,拔腿走下閣樓。
他非找牧采問清楚不可。
「牧采,牧采!」他氣沖沖地沖進牧采的房間。
「小豐,怎麼了?」就連牧伯母也擋不住。
「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激動之余,他不敢置信地看見牧采手里,正拿著一小袋幾乎沒用過的紅色小包裝,那赫然是當年毒死兔子的毒藥!
「什麼?」牧采看見牧豐手上的小提琴,臉色刷地慘白,低頭看見自己手上的東西,連忙藏到身後。
「那是什麼東西?」牧豐沉著臉,神情無比冷峻難看。
「沒……哪有什麼?」牧采連忙把手中的東西放掉。
「是你做的對不對?說謊的,其實是你,對不對!」牧豐怒氣騰騰的眼里,仿佛要噴出火來。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牧采繼續蒙騙,她說什麼都不能招認。
「艾蘭根本沒有把小提琴丟掉,更沒有毒死小白兔,對不對?」牧豐嚴厲的吼,嘶聲裂肺。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牧采嚇得尖聲大嚷。
心虛與牧豐的責備,嚇得她一直顫抖。
牧豐充滿敵意地瞪著她,發紅的雙眼中,有莫大的恨意與失望。
「很好,你不知道。」牧豐轉身就走。
她不知道,但他都知道了。
他狠狠地傷害了艾蘭,一把將她打入含冤莫白的地獄,以為是她對不起他,原來,錯的全是他。
「哥哥!」牧采奔上去,從背後抱住牧豐。
在牧豐恨意的眼神、嫌惡的表情下,牧采的武裝全數瓦解。
他是她最喜歡的哥哥,她絕不能讓他恨她、厭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