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僧女 第5頁

他雖不愛她、不想娶她,可她卻因自己而死,即便他再無情,也不能不對此感到內疚。何況他並非無情啊﹗

當時若不是情勢逼得他毫無選擇余地,他又怎會棄她而去,當一個不被父母見諒,被君王、被天下人所唾罵的負心人?

想到這兒,那俊不由得想起十三阿哥胤祥時里的管事文七十四所說的,宮內都在傳香蘿公主並沒有死,而是在心灰意冷之余,看破紅塵出家去了。

那俊曾經為此向胤祥求證過,只得到胤祥冷冷的一句話──

「如果想找香蘿的話,不會自己想辦法?」

沖著胤祥這句話,那俊近半年來幾乎踏遍各地大小寺廟庵院,為的就是想解開自己心中的疑團,想知道香蘿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

因為香蘿的死太奇怪、太懸疑了﹗她是康熙的嫡親愛女,在死訊傳出後,康熙還追封她為固倫公主。

想想,堂堂一個固倫公主辭世,竟然未召告天下,也未發引,沒有送入宗廟,更遑論移至公主陵安葬了。

再加上京城里繪聲繪影,說香蘿公主因不堪被那俊所棄而出家,使得那俊不得不相信,香蘿可能真的還活著。

為了找香蘿,那俊從皇姑屯著手,那是胤祥的母親出家所在;香蘿如要出家,第一個可能便是皇姑屯,可惜他在皇姑屯並沒有找到香蘿。

接著便由北往南,一路找了下來。半年里,他幾乎踏遍名山大川,訪遍大小寺院,可惜都沒有找到香蘿。

而今蘇州已經是那俊的最後一站了﹗如果蘇州再沒有,那麼他就得真的死心,接受香蘿已經死了的事實。

邊想著,那俊已經跟著小乞丐來到這個打從唐代至今就香火鼎盛的能仁寺。

「公子爺,能仁寺已經到了,我可以走了嗎?」

那俊點點頭,又賞了錠碎銀給他。

小乞丐樂得差點摔倒,走路輕飄飄的,直以為自己遇上神仙了。

看著這雄偉古剎,千年寶殿,那俊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肅穆之感。他跨入大雄寶殿恭恭敬敬地拈香行禮,然後跟著幾名香客在寺中隨意行走。但別人或許是真心來參拜禮佛,他可不是,他是來找人的﹔因此他一抓到空檔,便立刻避開人群,躍上屋梁,藉由居高臨下之便仔細觀察能仁寺里的大小出家人。

基本上,能仁寺是以和尚為主,至于尼姑幾乎沒有看見。

那俊在屋梁上觀察了好一會兒,也確定能仁手里除了幾個打掃的婆子外,並沒有其它女人。

看樣子這里也沒有了。那俊這樣想著。

就在他失望打算離去之際,忽地听到站在廊蕪下的兩名僧人低低交談著──

「山上那邊送吃的過去了嗎?」

「一大早就派人送過去了,連吃的、用的,共四十人份,沒敢怠慢。」

「怠慢不得,對方是皇親國威,連出家修持,也派隨從侍衛保護著,吃住都有人伺候﹔不像咱們這些凡夫俗子,一切得自己來,還得下山挑水哪﹗」

「少打妄語,當心住持師父听了責罰你。」

這兩人的交談令那俊心頭疑雲大起。

出家還有侍衛隨從保護,吃住有人伺候?這是出什麼家?難不成……真有皇親國威在這兒?

一念未畢,那俊已經躍出能仁寺,同能仁寺後方的山上奔去。

*****

在半山腰的地方,果真有座小小的庵院,這種庵院放眼各山,不知有多少,因此也就不足為奇。奇怪的是,這座庵院,竟然有人把守;而且把守人所穿的服色,居然是護軍營的服色?

那俊雖統領驊騎營,但對八旗各管的服色卻了若指掌,一眼就看出服色上的差異。

當下那俊不再猶豫,避開侍衛的眼線,直接進入庵內。

若說能仁寺是富貴人家,那麼這小小的庵院無疑就是山野農莊,簡單樸實。

除一尊佛像略具莊嚴外,放眼屋里的一切幾乎都很克難、也很粗糙,一張破椅子擱在牆角,一只缺了腳的茶幾歪倒在佛龕下。

那俊不禁有些懷疑,這樣的地方會是堂堂固倫公主的居住之地?

正想著時,他听到左側方向傳來腳步聲,定楮看去,但見一道瘦弱的身影吃力地提著一桶水,搖搖晃晃地走進屋來。

那人進屋後,對佛龕上的佛像一頂禮,然後跪子,開始一小塊一小塊地擦拭著地面。

先是東邊,再是西邊,當那人轉過頭準備擦後面時,那俊終于瞧清楚了她的長相,卻也讓他全身的血液頓時有如凍結般,不由自主打著寒顫。

那……那竟真是香蘿﹗

雖然她裝扮不一樣了,衣服不一樣了,甚至連一頭青絲也剃得不剩,可那俊還是一眼認出,她就是香蘿,就是畫像上那個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香蘿公主﹗

她竟變成這樣?她竟為了自己變成這樣?天啊﹗她……

那俊搖搖頭,完全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以為自己是在作夢,以為自己看錯了,所以他眨了眨眼楮,又用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想讓自己清醒過來。

可眼前那個瘦弱的身影、那個跪在地上擦著地板的身影、那個憔悴不堪的身影,在在告訴著他,她就是他要找的人,就是他半年前棄之不顧、當眾被邢紫嫣折辱、成為全北京城笑柄的香蘿公主﹗

但見香蘿擰著小抹布,仔仔細細的擦著,八月時分,早晚的天候已經有些涼,可香蘿卻擦得香汗淋灕、氣喘吁吁。

好半天,當香蘿終于擦好整個地板時,一雙男人的腳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香蘿沒有抬頭,只是淡淡說道︰「小庵不對外開放,請施主到其它地方去吧﹗」

「公主,你這是何苦?」

那俊動都不動,恍如一尊雕像般靜靜站著,聲音沙啞到連自己都差點認不得。

香蘿身子一晃,微微顫抖著,卻沒有抬頭,「這里沒有公主只有佛與菩薩,如果施主要拜佛的話請自便,否則便請下山。」

那俊輕嘆了口氣,「既然只有佛與菩薩,為什麼你不敢抬頭看我?」

香蘿收起抹布,規規矩矩地擱在腿上,頭低低的,「小庵只有女眾,為了避嫌,施主知不參拜,就盡快走吧﹗」

那俊搖頭,「不,我踏遍千山萬水,為的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你,我怎能說走就走?」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施主請吧﹗否則我要叫人了﹗」香蘿似乎打定主意不看那俊,並欲伸手輕輕拍了兩下。

可那俊豈容得了她有拍手的機會﹐當那雪白如玉的皓腕一伸出,他使如閃電似地扣住她,接著將她往自己懷里一帶﹐身子往後飛縱而去。登時離開了這間小小的尼姑庵,往繁華俗世而去。

香蘿大驚失色,拼了命地捶打那俊。

「你做什麼?放開我,你放開我﹗」

那俊理都不理她,帶著香蘿避開人群,從窗戶躍進自己所住的客棧房間。

*****

看著這里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外,別無長物的小小房間,香蘿心中的驚駭更多了。

「你、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我要離開,我要回山上,我不要待在這里。」

香蘿掙月兌那俊的掌控,奔往房門的方向。

那俊一個閃身擋在門口,他輕輕的搖頭,「除了這里,你什麼地方都別想去,我不會讓你離開的。」

「你……」

那俊深深瞅著她,看著她一身的緇衣,以及剃光了青絲的頭,心底不知怎地,竟泛起一絲憐惜。「你穿這樣不好到處行走,你等等,我去去就來。」

他伸手點了香蘿的啞穴讓她無法呼救,又在她腰上輕輕一模,頓時香蘿只覺得身子一軟,整個人癱倒在那俊懷中,急得她面紅耳赤,卻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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