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豫杰面無表情的瞪視著沉默不語的她半晌,隨即起身,「我去找爸。」
「不、不,你……我……」她吞吞吐吐,不知如何開口。
「沒關系,反正我現在是你們親子關系中的眼中盯,礙眼得根!」他譏諷的挖苦。
「豫杰,你別這樣!」她受不了他對她的譏剌,在深吸一口氣後,她才輕聲道︰「我對你說,但希望你能噤口,因為爸爸並不希望你知道。」她雙手握拳決定說出一部分的實情。
他聞言稍稍釋懷,再次坐下來。
「爸爸,他……他得了癌癥。」王怡隻困難的道出。
「什麼?!」他震驚的喊出,一張俊臉瞬間變得蒼白無比。
「這是真的,我看到檢驗報告了。」她低聲道。
「為什麼不讓我知道?」王豫杰痛聲的低吟。
「他不希望你擔心,而且你在外面的投資事業也都做得有聲有色的,他不要你為他分心。」
她腸枯思竭的搜尋有力的借口說服他,希望他不要再深究下去。她怕自己會招架不住,他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她無法面對他的冷嘲熱諷,但是為了報答爸爸二十六年的養育之恩,她的未來全沒了,而今她只能讓哥哥完全置身事外,才不會再度被她牽連。
「可是……我是他的兒子。」
「他要你好,比他更好,他不願在這時拖累你。」王怡隻柔聲道。
「這是什麼話?還硬在我面前裝一副堅強的嚴父樣。」他的面孔扭曲、內心傷痛不已。
「這是他的苦衷,你別跟他計較。」她淚眼汪汪的說。
「怡隻,這……」他起身走近擁抱她,「真是苦了你,要你一個人承擔這麼多。」難怪她近日與爸爸會晤頻繁,而他呢?只會怪罪爸及怡隻對他愈來愈疏遠。他吞下喉間的梗塞,低聲道︰「楊煥強也知道?」
她點點頭,「他是爸爸的左右手,對爸爸的感情也比我們深,你說他會不知道嗎?」
他苦笑頻頻搖頭。
凝視著他自責內疚的神情,她輕聲嘆息。
「你們兩人最近走得這麼近,也是因為爸?」在思忖一會兒,他還是鼓起勇氣問。
她點點頭不敢回答,生怕話里會泄漏出她的偽裝。
王豫杰深吸一口氣緩緩的道︰「這次是因為爸的病,所以你……你應不會愛上他吧?」他屏住氣息等候她的回答。天知道,他是打從心坎底恐懼她會愛上楊煥強。論人才、相貌,楊煥強也是人中之龍,而怡隻和楊煥強從未有過交集,近幾日的密切相處,會不會日久生情?可是就算她愛上楊煥強又如何?他只是哥哥能說什麼?
王怡隻擦拭臉上的淚珠,離開讓她依戀的溫暖胸膛。她怎麼可能愛上楊煥強?眼前這個男人才是她用心愛了多年之人,可是她不敢坦白自己對他的情感,縱然知道他倆毫無血緣關系,但她比以前更沒有資格了。遺憾的是這段絕望的情感曾經出現過一絲生機,卻是無緣!
她的未來……她苦澀的想著,一旦公司成了空殼子,無法再支付正常的應付款項後,她就等著被捕入獄,而她這一生都將被烙上印痕。若再擔下林文仁的死以保住爸爸的「名聲」,那她可能連自己的這條小命都保不住了……見她陷入沉思,王豫杰惶恐不安的搖晃著她削瘦的肩膀,「為什麼不回答我?怡隻。」
不要多想了!搖搖頭,她擠出一絲苦笑,「不會的,豫杰,我只當他是另一個哥哥。」
「另一個哥哥。」他愕然的注視著她。
「嗯,你也是哥哥啊。」她苦澀的道。
「我……」他愣愣的,不知該如何接口。
深情的眼眸兩兩相望,兩人心中的愛戀都是苦不堪言。
「我突然想到還有事要做,我得出去了,你待會兒走時再幫我關上門。」王怡隻撥開他熾熱的雙手,轉身逃離那層緊緊環繞他倆的奇異氣氛。再過五天,一張近四千萬的支票就會跳票,到時所有的事就會攤在陽光底下了,所以為了不連累上他,她要盡可能的疏遠他,而爸爸也將在明天安排哥哥到美國參加考察以避開屆時的偵查。
王豫杰沉默的凝視著她。上天究竟在開什麼玩笑?他難道成為煩人的第三者?可是他能阻撓她嗎?她愛跟誰在一起,他又有何權力反對?畢竟他只是她的哥哥。
第8章(1)
寒冷的夜,天空微微飄著細雨,警局辦公室內,陳長春看著匆忙走進的曾明右夫婦。
一個多月前這兩位多年的同儕突然找他幫忙調查王錫的事,而就著多年累積的人脈,他總算為他們查到一些足以令他們振奮的事。
「長春,哦,不,陳局長,你不是說有進展了?」曾明右焦慮的道。
最近王豫杰兄妹的新聞令他們亂了方寸,因為他們可以確定這對兄妹絕對不是親兄妹,但是他們又沒有任何證據去平反媒體的報導。
因此,在顧慮到女兒悲痛的情緒時,他們只能頻頻按捺著將她擁入懷中撫慰的沖動,遠遠的看著她重回人群,冷漠的承受眾人的指指點點。
陳長春近六旬的臉孔沉穩的笑了笑,「上回說過了,我們是老同事,還是叫名字比較習慣。」
許瓊如拍拍丈夫的手,「長春,有什麼進展了?」
「先坐下來吧!」他示意他們在長椅上坐下來,再從辦公桌上拿出一個卷宗走到他們的對面坐來,而後,從卷宗里拿出兩張照片放在桌上,「你們覺得這兩個男人有什麼雷同處?」
「林彥新?!」看著其中一張他們曾聯手捉拿的累犯照片,兩人異口同聲的驚叫出聲。
「再看看這張照片。」陳長春拿起另外一張,「這是幾年前一名狗仔隊攝影師異想天開的想揭開王錫這個人稱藏鏡人的面貌而拍攝的,只不過沒有一家雜志媒體敢用,據說王錫早就放過風聲,只要任何一家媒體沒有經過允許刊登他及家人的照片,他絕對要控告對方到關門為止。但這次,他處理現代雜志的態度已令許多知情的雜志社蠢蠢欲動,畢竟現在‘時機歹歹’,他們覺得若王錫因此就以七折收購所有雜志,那利潤還是很高的。」
曾明右夫婦仔細的打量起王錫的照片,覺得他的面容和林彥新雖然有一段差距,但是那對心機深沉的眼楮卻和林彥新相同。
「看來,你們也看到我所說的進展了。坦白說,我懷疑王錫就是林彥新,雖然他的面貌與以往相距甚大,但找個人整型並不是難事,只是人再怎麼整型,卻無法將眼楮整型。」陳長春信心滿滿的道。
「可是他已經死了。」曾明右駁斥道,「當年是我親手抓到他的。」
「我知道,當時我們是一隊的,但是在幾個月後,他在上訴仍被判死刑的押解到監獄的路上發生意外。」
「是,當時車子失速沖入海中後,隨即起火爆炸,你認為他還有可能活著?」曾明右接過話搖頭道︰「同車的同仁及罪犯無一幸免,他能活著?這怎麼可能?」他仍無法置倍陳長春的猜測。
「可是他若是在車子沖入海中之前就逃出呢?」他提出假設。
「這……」曾明右怔住不語,他並沒有想到這問題。
「我這輩子永遠也不會忘記林彥新的眼楮。」默不作聲的許瓊如突然開口道,「他是林彥新,我能確定,而他現在化名為王錫撫養著我的女兒,欣翎一定是被他抱走的。」
當年她也是追捕他的辦案人員之一,為了完成任務,她還假裝愛上他,以取得他的信賴,進而了解他所有的交易動向。一旦他沒死,他一定會找機會報復地的,而抱走她的女兒就是他最陰沉的報復。她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