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我都知道,她的家庭醫生曾經說過,如果羽荷將研究花卉的心力放在照顧、保養自己的身體上面,她的身子雖然可能還不如常人,但不至于會像現在這樣弱不禁風。」徐淑子語重心長的道。
「妳是要我多來看她勸她轉移……」
「不,不是的!」徐淑子搖搖頭,「我希望你能勸她走出戶外。」她突然笑了一下,「妳是天之驕子,許多戶外活動都難不倒你,而你也經常定期與友人從事網球、高爾夫球、沙灘排球、滑翔翼、單軌帆船、水上活動等等的戶外活動。」
培德訝異的看著她,這些都是他熱愛的戶外活動,她怎麼會那麼清楚?
彷佛看透了他內心的疑問,徐淑子笑笑回道︰「報章雜志。」
「原來如此。」他了解的點點頭。
「你是個很懂得調配自己時間,也很懂得娛樂的人,在工作、愛情及運動方面,你都是順遂如意。」她贊賞的笑道。
「徐媽,妳愈說我愈不好意思了。」培德被稱贊得有些臉紅。
「羽荷的身子確實很弱,醫生雖然勸她至戶外走動,可是他還留個但書。」
「但書?」
「嗯,他說她木身的體質就像花,陽光和水都足夠了,她就能盛開,只是過度的陽光和水則會令她枯萎,所以她身邊必須有一個能幫她調節陽光和水的人。」
看著徐淑子嘴角含笑的看著他,珞德心中已有七、八分明白,「妳要我當那一個人?」
「沒錯!」她點點頭,「羽荷不喜歡和陌生人來往,雖然我留經為她找過專業的運動教練配合符醫生的藥,希望她的精神能好些,可是羽荷根本不願配合。」
「妳認為她會配合我嗎?」培德懷疑的問。
「會的,會的。」她急急的點頭。「妳是惟一……」她倏地住了口。
「惟一什麼?」
「呃……惟一,我的意思是妳是鮮少的訪客中,她惟一對待得這麼熱絡的人,我想這也許是你們在美國那段共同回憶使然,所以她沒將你當成陌生人,我想她會配合妳的。」徐淑子吶吶的回道。
事實上,她想說的是他可是羽荷這麼多年來惟一放在心中、掛念不已的單戀情人。
只是她也知道這樣說太過孟浪,而她也沒有資格說出羽荷放在心中多年的秘密。
培德仔細的考慮這個可行性,其實善于調撥時間的他,要挪田時間來幫助羽荷是輕而易舉之事,然而他怕自己無法控制那埋藏在內心的濃濃柔情,羽荷就像是個易碎的陶瓷女圭女圭,他怕嚇著了她。
「妳不願意?」徐淑子難過的看著他躊躇的神色。
「我……」他著實不知該如何回答,他該怎麼告訴徐媽他也害怕接近羽荷?他又該怎麼告訴她他矛盾的心?想靠近她卻又怕接近她?
「羽荷的孤單只有我最明白,你當其不願幫幫她?」徐淑子眼眶泛紅。
「徐媽,不是的,我只是……」他頓了一下,「我的時間恐怕……」
「算了,我本來就沒有什麼立場要求你,而你也沒有義務要幫羽荷。」徐淑子隱忍下內心濃濃的失望,她擦擦眼角的淚水抱歉的道︰「這事你沒必要放在心上,我們快去飯廳吧,羽荷一定很奇怪什麼事耽擱了,我們這麼久還沒有過去。」
「嗯。」培德靦靦的點了一下頭,跟上她的步伐。
飯廳的圓桌上擺了七道菜館,一些鮮花點綴其上,熱騰騰的菜香令人不覺深吸了一口氣,桌上排放的燭台上插了兩根花形的長柱蠟燭,燭台下則有由紅色的艷苞花、金黃的勛章菊和紫星辰排列而成的三層花形蛋糕。
只是,剛走進這二十坪大飯廳的培德和徐淑子,卻沒有看到羽荷。
「她人呢?」培德緊蹙了眉心問道。
「這……難道……」徐淑子擔憂的走到飯廳旁那道接連庭園的側門,她走了出去,果然在長廊的椅子上看到正低著頭的羽荷。「羽荷,妳怎麼了?」徐淑子急急的跑上前去。
羽荷抬起了頭,她的眼眶內全是淚水,而在注意到跟在徐淑子身後的培德後,她趕緊又低下了頭。
徐淑子注意到她臉上異常的蒼白,「是不是人不舒服?」
「沒……沒什麼。」她僵硬的道。
「還說沒什麼?」培德走向前來溫柔的抬起她的下顎,「妳看起來很不好。」
「我只是有點累,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她側開臉避開他的撫觸。
「羽荷!」徐淑子心疼的順順她的發絲,「一定是妳在廚房站太久了,我叫妳不要做,妳偏要做,我要幫妳,妳也不讓我幫,妳的身子準是受不了了。」
「不,不是的。」羽荷急急否認,「是今天在實驗室待了太久,用腦過度,這會兒才有些撐不住的。」
「我說的話妳老是不听,不是說好一段時間就要休息的,我不在妳身邊妳就忘了時間,也沒考慮自己的身體,妳……」
「徐媽,」羽荷綻開虛弱的一笑,「我們有客人在此,妳不要這樣。」
「我……」徐淑子看向培德搖頭嘆息。
「羽荷,我看妳真的不舒服,妳要不要回房去休息?」培德關心的問。
夜風已起,她身上卻仍只是件單薄的夏裝,這夏夜的涼風雖是怡人的,不過他的回憶告訴他,羽荷並不能享受這微涼的風。
「對對對!」徐淑子趕忙贊同的要扶起羽荷。
「不,徐媽,」羽荷推開她扶持的手,「我還可以的,我……」
她無言的看著徐淑子,她還不想這麼快就結束這一天,也許再來,培德要兩個月後或甚至更久才會來看她了。
徐淑子吞下涌起的鼻酸,清楚的從她含淚的眸中看到她的渴求,「那好吧,我們先回飯廳,然後我去拿個躺椅,妳在飯廳上躺一會兒休息一下,好不好?」
「可是菜……」
「沒關系,等妳好一會兒,我們再一起用餐。」培德體貼的道。
「真的?」羽荷欣喜的看著他。
培德點點頭,他發覺自己竟開不了口,直涌心中的難過今他梗住了話頭。
因為他發現羽荷連笑容都帶著虛弱,微喘的聲音告訴他,她的身子根本不適勞動,就著剛剛桌上的佳肴及努力裝飾氣氛的巧思,她耗費太多心力了。
「來,我扶妳。」徐淑子撐起她虛弱的身子。
「我抱妳進去吧。」培德不忍的道。
看著她白皙瘦弱的手臂努力的抓著徐淑子的手要站直身子,他的心起了陣陣心痛,于是不待她回話,他將她攬腰抱起。
羽荷不知所措的貼靠在他溫暖厚實的胸膛,一張臉兒燒燙得緊。
她真的太輕了,培德心想。「明天我帶妳去曬曬太陽,妳身子太弱了,需要陽光幫妳殺殺菌。」
羽荷綾綾的仰起頭看著那張帶著笑意的俊逸臉龐,她跟他居然這麼的靠近?
當年九歲的她,寂寥的心在黑夜是更顯孤寂,而十二歲的培德將她擁在懷中說著稚語,「我要保護妳一輩子。」
雖然之後他們不再有交集,然而十六年後的今日,她又靠在這一個胸膛,而它一樣的溫暖、一樣的舒服、一樣的令她眷戀。
想著想著,淚水突然急速聚集,她急忙將自己埋在他溫熱的懷中,不願讓他看到她的脆弱,殊不知溫熱的淚,透過培德身上的襯衫,撫觸了他那一顆同樣將記憶推往十六年前,半成熟的心靈萌出情淒之芽的夜晚。
而徐淑子感激的眼直視著培德,無言的道著謝意。
培德微微的搖搖頭,懷抱著輕若羽毛的羽荷,他的心是滿滿的酸楚與不舍,他下定決心一定要讓羽荷遠離陰暗,在陽光的照射下,綻放最健康、最美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