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 第16頁

我沮喪的把行李堆在角落,半天說不出話來。若不是承先把我摟在懷埋哄了一哄,我想我真的會哭出來。

我離家的事情當然搞得天下大亂,手機每天不停的響著,每個人都試著跟我聯絡。有錢好辦事,過不了兩天,他們已經打听到我的住處。

案母派曉霜來找我,但她不肯走上這間骯髒的公寓,在下面按電鈴,我對著對講機喊︰「誰來都沒用,我不要回家!」

走了曉霜又來了曉雪,她爬上樓,打量我的住處。「大姐,你瘋了啊?為了一個男人折磨自己,住在這種爛地方?」

曉雪知道勸不動我,所以批評幾聲就走了,不打算為我浪費時間。

餅了一個星期自己上街購物吃飯的生活後,我漸漸適應新生活;下一件事就是找工作,我去金家科技找海藍,希望他能給我一個工作。

我直接上十八樓總經理室找海藍,但海藍不在,迎接我的是曉霜。

曉霜對我不太諒解,所以臉色也不甚好看。

「姐姐,你怎麼來了?」

「我來找海藍,問他這里有沒有空缺,我想要工作。」

曉霜本想說什麼,又咽了下去,只道︰「表哥現在在八樓,我帶你去見他。」

苞著曉霜走進八樓,才剛進門,曉霜就被兩個男人包圍住,一個高大英偉,只可惜看起來有點滑頭;另一個金發碧眼,是個標準的外國帥哥,兩個人笑容可掬的圍住曉霜,看來曉霜艷福不淺。

我笑吟吟的看著曉霜周旋在兩個帥哥之間,突然身後有隱隱的爭吵聲,回身一看,通道的盡頭處,海藍跟撒先生神情肅穆,看起來正在爭論某件事,兩人互不相讓的吵著。

他們不是一對戀人嗎?怎麼在公司里撇清得這麼徹底?

直到撒先生走離,我才接近海藍。

「曉月,你來公司啊?」海藍親切的招呼我,就海藍跟曉霜的親密程度,他不應該不知道我離家的事情,不過他表現得很自然,完全沒多問。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想找份工作,不知道金家這邊有沒有空缺?」

海藍一臉為難,琢磨半晌,對我說︰「曉月,我也不想瞞你,阿姨、姨丈,還有我爸媽早就猜到你會來這邊向我要份工作,下令我不許錄用你;那些表哥、表姐主持的子公司、關系企業你也不用去試了,大家都接到了長輩的警告。」

「他們想要用封鎖經濟來控制我?」只是老的辣,我不禁蹙緊眉頭,我的行動已經被爸媽看透了,天性不喜歡見陌生人的我,從沒有想過去外面應征工作,光是面試那一關我就過不了,跟一個陌生人面對面的陳述自己的專長、能力、家庭狀況,想到就讓我頭痛。

「真老套!」我不禁抱怨。

「老套,但是管用。」海藍的神色似是對我有些同情,也有些話想講,但卻不好開口似的,只用悲傷的神色看著我。

「曉月,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講得多含蓄,只差沒喊聲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他們統統把承先當作苦海,我是不幸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的人。

「彼此彼此,你的感情問題也不小,回頭是岸啊!」

我眉一挑,很不客氣的譏笑他,海藍脾氣好,禁得起這一些玩笑,所以我不怕。

向家就他一個兒子,他跟個男人在一起,難道要向家絕後嗎?光是傳宗接代這一點,姨丈就不會放過他,更何況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如果被傳媒知道,對向家的名譽不知道會有多大的傷害。

「我的感情……已經無藥可救了,放棄我吧,我是真的愛他。」海藍坦率的對我說,笑笑的臉上,我看到了他的一片痴心。

要有多大的力量,可以讓人愛上一個同性,而且不畏懼周遭的眼光與壓力?這與我毅然離開家的堅強相比,何者需要更大的勇氣?

因為海藍的勇氣,讓我突然想支持他的愛情,愛上同性並非是一件罪無可赦的事情吧?

這時曉霜走到我的身邊。

「姐,你跟表哥說了吧?」她問。

曉霜的秘書手腕果然高明,她一定也知道爸媽下令封殺我,但不肯當壞人,要海藍來宣布這個消息,壞人讓別人當,自己做清純的小綿羊。

我笑道︰「說完了。我也該走了,我還有事情要辦。」

「姐,回家吧,跟爸媽道個歉就沒事了,我讓小張去接你,一起回家跟爸媽賠罪。」曉霜苦勸。

我學海藍的語氣對曉霜說︰「對不起,我不想回頭,放棄我吧,我是真的愛他。」

海藍苦笑。

「那種人有什麼值得姐姐愛的?」曉霜急著說。

我沒答,跟他們訴說承先的優點,無異對夏蟬語冬。

我直接往電梯走去,曉霜跟在我身旁苦勸,我當作沒听到,只恨電梯來得太慢。

東張西望當中,我發現了容楷元的身影。

他不知在輸入什麼資料,手指如飛的在鍵盤上敲打,眼神清晰銳利,一抹深沉的光閃過,細微的動作間流露著知性美。

這是我從來沒見過的容楷元,平時只要他在我的身邊,眼神總是隨著我上上下下的繞,我避之唯恐不及,現在我距他這麼近,他卻完全沒有發覺。

再不抬頭,你就要錯過我了哦!我心里有一個聲音輕輕的冒了出來。

可惜的是,一直到離開,他都沒有發現我的存在。

我也沒有開口喚他。

兩個人交錯而過,從此陌路,這不就跟世界上大部分的交往一樣?

這樣的結局已經是再好不過,我悄然離去。

***

接下來幾周,我並沒有試圖去找工作。我離開家里的時候帶著一張金融卡,是我平日的零用金,約有六位數字,雖然不多,但足以暫時支持我的生活開銷。

我一直認為找工作是一個結合運氣與技巧的藝術,要將能力適當的夸大但不可太過,要略微謙卑但又不可讓人視為軟弱,這些我都做不來,我被環境慣壞,不懂得看人臉色,更不懂得對人退讓,所以有著博士學位的我,怯懦的不敢踏出求職的腳步。

隨著畫展開幕日期的接近,承先留在畫廊的時間愈來愈多,他打電話取消我們約會的次數也愈來愈多。

「曉月,我跟期虹還有一些事情要討論,今天不去見你了。」

「期虹是誰?」我趴在小鮑寓的床上昏昏欲睡,沒有冷氣的夏夜,我熱得一身是汗。

「就是小朱啊。」承先的言語當中有笑意,「你不知道她的名字?」

「不知道。」原來小朱叫朱期虹,我平常都跟著表姐叫她小朱,誰管她的姓名來著。我在床上翻個身。「你們要談畫展的事情啊?」

「嗯。」

「早點回家,上山的路很黑,小心一點。」

「我知道,晚安。」

「晚安。」我平常喜歡纏著承先說話,但今天因為氣溫的關系,我連話筒都來不及掛上就睡著了。在炎熱潮濕的環境當中翻來覆去,極不舒服,但還是一覺到了天明。

一早醒來,我搭計程車到畫廊去;畫廊已經開門,小朱不在,另外一個職員看著畫廊。

我直接進辦公室去打電話找承先,山上的電話沒人接,打手機又沒回應,正琢磨著承先上哪去,剛巧承先跟小朱兩個人並肩走了進來。

「啊!大小姐,你這麼早就到?」小朱像是嚇了一跳,驚呼一聲。

「房間熱得受不了,來畫廊避暑。」嘴上回答小朱,我走到承先身邊微笑。

「你跟小朱一起來?」

承先的臉陰晴不定,看了我一眼。

「在們口剛好踫見,巧合而已。」

「今天這麼早下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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