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選嬌妻(上) 第12頁

「看來這些年是白白擔驚受怕了。」想到自己竟會對一個夢耿耿于懷,宣景煜不免失笑,認為自己小題大作了,甚至在掀蓋頭的那一瞬間,他心跳加速,害怕見到的會是他夢里的女子。

他以為他不會沒來由地一直重復夢到同樣的夢境,但如今看來,確實是沒有理由,再轉念一想,那不過是個夢,因為他太在意,才會揮之不去。

「少爺,恕小的多嘴,您的夢千萬不要告訴少夫人,以免少夫人多想。」

宣景煜的嘴角浮上似有若無的笑意。「你都還沒娶媳婦兒,怎麼會明白這些?」

宣安振振有詞地道︰「小的家中有五個嫂子,女人家最愛胡思亂想,就是這份胡思亂想時不時就把家里搞得雞犬不寧,小的看多了,自然明白。」

宣景煜忽然笑道︰「你這倒是提醒了我,你五個哥哥都娶媳婦了,你也該娶媳婦兒了。」

宣安嘖了一聲,「再說吧,小的眼光可是很高的,說實話,少爺您也知道吧,咱們府里沒有好看的丫頭。」

宣景煜一笑置之,這倒是實話,他母親心善,挑丫鬟時專挑身世可憐的,正好那些身世可憐的都略略清秀而已。

宣安將主子送到新房門口止步,守在外間的雪階、雨嘉見了他,齊齊福身叫了聲姑爺。

宣景煜微微頜首便進入內室,隨手將房門拴上。

如他所想,他的新娘子已經睡著了,紅燭高燒映照著她的睡容,光影下,她的嬌顏顯得格外動人,讓他又想起在畫舫上初見的那一個片刻,她的雙眸里流動著毫不掩飾的悸動,那悸動中帶著重逢的欣喜,絕不是對陌生人會流露的。

她是把他當成別人了嗎?是當成什麼人了?這問題他自然是想不通的,日後再問她便是。

喜房里側的六扇琉璃屏風後有個相連的梢間,改建成了淨房,是與她的親事定下之後,他母親尋了能工巧匠來改建的,說是這樣方便些。

見她睡得熟,他便逕自去淨房沐浴,換去一身喜服,改著與她相同的大紅錦緞中衣,這是她的嫁妝,也是她親手所繡,照大齊朝的規矩,洞房之夜,新人需得穿上新娘親自繡的大紅中衣,這般才能早生貴子。

他上了床榻,打量著躺在身邊的麗人,潔白秀麗的臉頰,如畫的眉目,就像個美玉雕刻的人兒,她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薄荷香,額前幾絲烏黑的劉海垂著,更顯得動人。

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麼近的看她,但先前在畫舫上,四周吵雜,她身上還傷著,不似此刻,房里只有燭火在燃燒的聲音,帷帳里只有他們兩人,他能夠好好地看她,看這往後將為他侍奉長輩、生兒育女、操持內宅的女子。

越是看她,他越是感到不可思議,她一個大家閨秀,如此嬌柔,如何有勇氣不假思索的為靜宸擋下煙火?她就不怕若是有個差池,會損及自己的容貌嗎?

就在他定定看著夏依寧的同時,像是心有靈犀似的,她緩緩睜開了眼眸,又眨了眨眼,這一瞬,嬌美的她像是花苞,叫人生出正在盛開的錯覺,令他的心猛然一跳。

霎時,彷佛天地都靜了下來,只剩下他與她。

她又來了,又是那種跨越千山萬水,終于得以與他相見的悸動流轉在眼眸之中,就好像想伏在他的懷中,因為太過喜悅,或者太過委屈,彷佛她的心口又酸又澀,又歡喜又感觸,想好好哭一場對他傾訴似的。

夏依寧正是壓抑著這種念想。

八歲重生,走過多少個寒暑,她獨自在夏家熬了許久,等待自己長大,也等待他長大,她每日盼著與他再見,如今終于走到他面前來了,她的心陣陣地揪痛,她多想撲進他的懷里把一切都告訴他,但她不能,若他知道她是前世的寧兒,怕是連她也會恨下去,所以,不管她有多想要對他訴說一切,她都得忍住,她是來助他逢凶化吉,不是來擾亂他心神,令他痛苦的。

可,她以為她努力地在壓抑,不想串串淚珠已不由自主的滑落。

宣景煜心頭一震,他什麼都還沒有做,她為何落淚?

難道,這是一樁她不情願的親事?眾人自然都會認為她高攀了,可焉知道她是否早有意中之人,卻叫他的求親硬生生給拆散了……

他心頭一沉,面色有些復雜地問道︰「娘子為何彷佛識得我?又為何落淚?」

他們是要相處一生的,他不想一輩子存著這個疑惑,也不想她藏著心事,落得同床異夢的結果。

前世之事像流水般緩緩淌過心底,夏依寧眸底水潤,凝視著他道︰「我在夢里見過夫君幾回,像是前世相識,今世再見,不由自主的高興,我一心想再見夫君一面,幸好夫君向我求親了,不然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這話原就是她的肺腑之言,她說得極是真誠、誠懇,叫人生不出半點懷疑。

宣景煜听著她這番柔情的告白,凝視著她如天山湖水般的眼眸,只覺渾身血脈涌動。「你送我的香囊太過特殊,我把你娶進門就是想要問問你,為何在香囊上繡了鶴、龜,是讓我長壽之意嗎?」

她輕輕點頭,目光微微閃亮。「咱們一起長壽,以紅塵為紙,歲月作墨,天長地久,永不離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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