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誰?
為何她會說出柳九曾說過的話?
「沒有誰比誰珍貴,是命都要珍貴,你不珍惜他人的命,他人就不會珍惜你的命,你也許不怕,但誰知道這罪孽會不會殃及你珍視的人?」
花世澤抽緊了下顎,目光如刃,彷佛要剖開她的皮囊,看看這軀體下的魂魄到底是誰,可裘化真卻認為他只是被自己激怒又不敢反駁,正打算再酸他幾句過癮時——
「侯爺!」不等裘化真出言相譏,顏奎和易水已經從後頭趕來。
「告辭。」裘化真哼了聲,轉身就要走。
「易水,將她綁回客棧!」花世澤惱吼道。
裘化真回頭瞪他,就見易水下了馬大步走來。「嗯、嗯……你憑什麼綁我,我到底又做錯什麼了?唔!」
第六章是柳九嗎?(1)
悅來客棧上房里,小二剛擺好了菜色,躬身退出房外。
左臉上正敷著藥的裘化真涼涼掃過一眼,滿桌佳肴,卻沒她最愛的那一味。
花世澤見她始終沒動筷,紆尊降貴地將幾道菜推到她面前。「嘗點吧,奔波了一整日,也該是餓了。」
「托您的福呢。」她皮笑肉不笑地道。
站在花世澤身後的易水眉眼一沉,顏奎趕忙打圓場,「裘姑娘必定是餓了,吃點粥吧。」他將八寶粥挪到她面前。
要知道,打從他看見畫像之後,他已經將裘化真視為神般膜拜了。
「我不吃粥。」她嫌惡道。
天曉得那粥里頭藏著什麼,要知道,這種湯湯水水最容易下毒了,她跟這家伙過節大了,天曉得這陰晴不定的家伙,心思一轉又想著什麼法子弄死她。
「呃……」顏奎看了眼易水,易水嗤了聲轉開眼,而花世澤則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半響。
「裘姑娘想吃什麼,我馬上讓廚房準備。」
「饅頭和牛肉片。」
花世澤一個眼神,顏奎立刻轉身出門。
待顏奎一走,花世澤將畫攤在桌面上,不管看了幾次,那牡丹花和花下筆跡,分明就是出要柳九之手,可是她……
裘化真察覺他的打量,淡睨了眼,輕哼了聲,懶得睬他。
對,她現在就是囂張,誰要他有求于她?她要讓他知道,人一旦有所求卻又求不得時,身分再尊貴也沒用。
良久,他才問︰「為何畫上添了牡丹?」
裘化真好笑地看他︰「怎麼,就不能畫牡丹嗎?」
「世上繁花難數,為何你獨畫了牡丹?」面對她的張狂氣焰,他還是耐著性子。
「我喜歡畫牡丹,成不成?」
「……所以,這只是你隨意添筆?」
「不成嗎?」被問到這般詳細,裘化真忍不住狐疑了。
作畫之人多少有所偏愛,喜歡多添點什麼全憑當時的心情,他再不懂畫,也不至于問到這分上吧。
「這下頭的字亦是?」
她看著他指的小字,不疑有他地道︰「我畫的是美人,美人如畫,有問題嗎?」
話落,她對上他突地緊縮的瞳,知曉這話觸動了他什麼,但她卻猜不出,垂睫忖了下,她驀地想起,當初她拿起那香囊時,眼前畫面不住地閃動,她瞧見了有著同樣鳳凰圖騰的玉。
「你是不是有塊玉,玉上也刻著鳳凰?」她開口問。
「你怎會知道?」他定定地看著她。
「瞧見的。」
「……我並未帶在身上。」
「我也沒說從你身上瞧見的,況且,要真在你身上瞧見,我這話說出來還有價值嗎?」就是要有這種高手級的能力,才能教他心服口服,對不。
只是為什麼她會瞧見?這疑問她一直沒機會問小清,而小青打從她被綁回客棧後一直不見鬼影,也不知道是跑哪去了。
花世澤神色不變,可內心卻是翻涌不已。
她方才說的美人如畫,就跟當初他問柳九時,柳九的回答一模一樣……而她,竟還知道柳九贈與他的玉佩。
她……會是柳九嗎?心底生出各種光怪陸離的假設,但再如何推想也不過是假設,重要的是,如里她是柳九,看著他的目光為何如此陌生?
「裘姑娘,饅頭和灸燒牛肉片來了,掌櫃的說你每回來總是點這兩樣。」顏奎推門而入,動作飛快地將她面前的粥挪到一旁,儼然視她為上賓伺候著。
「多謝。」一見美食上桌,裘化真隨即將滿腦子思緒丟到一旁。
「不用客氣,我還沒跟裘姑娘道歉呢。」
「道歉?」她疑惑地看他一眼。
綁她回客棧的又不是他,有什麼好道歉的?
「裘姑娘真是大人大量,不計較我有眼不識泰山,將裘姑娘誤當為神棍。」顏奎滿臉歉疚地垂著眼,瞥見花世澤將畫攤在桌上。「那真是我家小七呢。」
「小七?」
「我妹子,從小體弱多病,去了都快兩年了,想不到她竟然會跟在我身邊。」
裘化真微揚起眉,咬了口饅頭,咽下後才道,「許是她去時你不在身邊,知曉你掛念她,所以才會一直在你身邊徘徊,那日我捎話後,就沒再見到她,許是消解了執念,這對她來說是好事。」
「她……那日就跟你說了那句話而已嗎?」顏奎啞聲問。
裘化真皺起眉回想那一日。「嗯,就那一句,後來她就一直盯著我瞧,八成是她看穿你不信我,盼我再說一次吧,待我進客棧時,隱隱約約听她喊了聲……喊了什麼呢?就兩個字,可我一時想不起來。」
因為沒擱在心上,所以過了就忘了。
「真是多謝你了,事隔近兩年還能有小七的消息,真是太好了。」
見他眼眶微微泛紅,真心誠意地向自己道謝,裘化真有種說不出的暖意,覺得自己總算做了件可以抬頭挺胸接受道謝的事,哪怕只是代為是傳話的小事。
易水在旁輕踢了顏奎一腳,顏奎才猛地回神,抹了抹臉,看向花世澤面前的畫,輕聲問︰「侯爺,這畫……」
花世澤擺了擺手,顏奎便動作飛快地取回畫。
「對了,我寄在掌櫃的那兒還有一只香包,那個香包……」裘化真突道。
「在我這兒呢。」顏奎趕忙從懷里取出,遞給裘化真。
裘化真將香包給了花世澤。
花世澤接過手,听她道︰「之前侯爺救我時,遭賊人割損了香包,所以我特地上藥材行調配了一樣的三香散。」喏,瞧瞧她這人多懂人情世故,哪像他,竟敢要縣令押她沉江……可惡,想著又氣。
「我那三香散不是一般的三香散,就算你讓人調配……」他驀地頓住,只因那香包里的氣味意然和柳九替他調配的一樣。「……柳九?」
柳九首說過,她調配的三香散,這世上絕無人能仿,就算相近也不可能完全相似,因為那是她的獨門配方。
可是,這香包「對了,就是柳九!」裘化真接口道。
花世澤驀地抬眼,不只是他,就連易水和顏奎都死死地瞠著她。
見眾人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她隨即解釋。「我是說,那日小七最後喊的就是柳九這兩個字……有問題嗎?」好像事很大呀,大伙眼楮都瞪得很大,見鬼了嗎?她不禁偷偷往自個兒身後瞥去。
沒呀,一個鬼影都沒有。那麼,為什麼要這樣盯著她?
「她對著你喊柳九?」好半晌,花世澤嗓音沙啞地問。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見她這麼喊。」頓了下,她試探地問︰「柳九是誰?」
怎麼覺得這像是個禁忌,又像是個甜蜜的記號,瞧花世澤忽悲忽喜著,著實教人捉模不透。
「當時,顏奎身旁除了小七之外,你可還有看見其他姑娘?」
裘化真皺了皺眉,用力地回想了下。「說真格的,我並沒有注意太多,一般而言,除非有先跟我開口,否則我不搭話的。」她是腦袋殘了才主動搭話,天曉得搭話之後會有什麼麻煩,又不是所有的鬼都跟小清一樣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