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的嫁妝 第7頁

聞言,正拿食物給自家大少爺的黑石伯臉色乍變,心中暗叫不妙。定楮一瞧,果然看到大少爺又「仁慈」地望向那群白衣老弱婦孺。

「黑石伯——」

又來了!「大少爺,我知道您要說什麼,但是不行!咱們此行路途遙遠,攜帶的物資盤纏有限,再加上一行人多,必須省著點才行。」

「把我這份送過去。」

「少爺……」

二話不說,男子兀自拿過食物,又有起身的動作。

「且慢!」黑石伯大叫,就是禁不住少爺這般「威脅」,只好妥協。「好好好,我送去就是,您別接近她們!」

黑石伯勉為其難地分了一些吃的過去,冉曉松接過食物,感動萬分,抬頭望向那位被稱為「大少爺」的男子,他也正在看她,但……似乎皺著眉。

「謝……謝謝公子。」她一開口,牙齒已冷得禁不住打顫。

「舉手之勞,不必言謝。」男子輕應了句,淡淡看她一眼,便冷冷移開目光。

冉曉松不好意思地也趕忙移開視線,將食物分給弟妹和老嬤嬤。

「大姊,你不吃嗎?」冉暮竹問。

「姊不餓,你們吃。」她渾身難受得緊,完全沒胃口,況且弟妹年紀小,禁不住餓,還是讓弟妹們先填飽肚子比較重要。

用完餐,破廟內漸漸靜歇,許是累了,眾人一個個躺平休息,弟妹們和嬤嬤也一個挨著一個取暖入睡。听著滴滴答答的雨聲,應和著火堆中木柴燃燒的細微聲響,冉曉松靠在牆角,腦袋有點沉,卻沒睡意。

她的目光不由得飄向那個「太少爺,」,他正靠在另一側的牆角閉目養神。整晚,他很少開口說話,大多時間都只是靜靜看著他人,眸光和善,嘴角淺笑,可始終有股淡淡的、難言的冷然與疏離。

他是個準備去迎親的帥氣新郎倌,而她是剛辦完喪的孤女,此時此刻,兩人的處境天差地別,她不知道自己未來會是如何,但她衷心為他期盼那份屬于他的幸福與美滿……他是個好心腸的人,她相信老天爺不會虧待善心之人。

她默默在心底祝福他,真心誠意的,這是她僅能做的小小回報。

苞隨著夜色,時光悄悄流逝。

昏昏沉沉間,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有睡著,直到刺骨的寒意侵襲,她在劇烈的咳嗽中渾身發抖,這才發現眼前火堆已然燒盡,周圍冷涼得厲害。

「小姐,還好嗎?」老嬤嬤低聲問,睡眼惺忪。

「我沒事,抱歉吵到你。」冉曉松低聲道,深怕吵醒了弟妹。

屋外,雨停了,陣陣蟲鳴更顯夜的寂靜。

冉曉松忍著身體不適,勉強起身想再多撿拾些柴火來燒,但散落在破廟內的樹枝已差不多被撿完,她猶豫了一下,決定鼓起勇氣只身到破廟外踫運氣,撿些干柴。寒氣襲人,她發著抖,才一跨出大門,即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她趕緊扶著門柱想穩住自己。

「你在做什麼?」

低沉而溫和的嗓音從廟門外傳來。冉曉松虛弱地眨了眨眼,看見了他,那個「大少爺」,沒想到他也在屋外,正朝她走來。

「我……」一開口,強烈暈眩再度襲來,她身子一軟,整個人順著門柱癱軟而下,跌坐在地。

「喂,你還好吧?」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身旁,皺眉看著她原本蒼白的唇此刻已凍得發紫。

「我……沒事……」

「喂,你可別昏倒啊。」他急拍她的臉。

「沒……事……」

在她合上眼皮之前,最後映入視線的,是他錯愕又略帶擔憂的面容——

就是這神情,讓他從此烙進了她心中,悄悄地,持續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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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睜開眼,大紅色的床罩垂帳環著她,令她一時間有些迷惑。她在哪里?

半晌,待渾沌的思緒逐漸清明,冉曉松這才意識到她正躺在自己熟悉而溫暖的床幃中。

她似乎……睡了很久。

微微側翻身,移動視線,她冷不防看見了戚衛城。

他坐在床邊,倚身靠著床柱,正眉宇深鎖,定定看著她。

「啊,我……」她有些訝異,直覺想起身,卻是全身虛軟無力,提不起氣。

她思緒又亂了起來。現在是什麼情況?

對了,她和他成親了,她記得自己在房里等他來掀蓋頭,等著等著,就……

「你發燒昏倒了。」他沉聲道,始終盯著她。

「昏倒了……」她喃喃道,試圖憶起什麼。

「大夫已經來看過了,你需要多休息。」說著,他身子傾向前,大掌覆上她的額頭。這突來的動作,令冉曉松渾身震顫,整顆心莫名狂跳。

他掌心的熱度,透過膚觸,一路熨熱到她的雙頰。

她臉紅了!

那段偷偷埋藏在她心里十年,無人知曉的情愫,再度俏悄萌芽——

確定燒已退,戚衛城收回手,凝視著她。「餓嗎?」

她搖頭,什麼都吃不下,她心懸的是他。

「你……一直都在這兒?」她怯怯問。

「嗯。」

「都沒睡?」他臉上有絲倦容,應是一直沒合眼的關系吧。

而且……他該不會就這樣一直坐在床邊,盯著她看一夜吧?

他聳聳肩,目光深沉。「我有沒有睡不重要,你覺得好些了嗎?」

她點點頭,還是在意他。「你……很擔心我?」

「你是我妻子,我當然擔心你。」他望著她,嘴角扯出一抹微揚的弧度。

她迎視他深不可測的黑眸,剎那間有種錯覺,她彷佛見到了十年前在破廟躲雨的那個夜晚,同樣嘴角含笑、目光和善,卻始終帶著隱隱冷然與疏離的那個戚衛城……

「我擔心我的妻子,在新婚第一天就‘棄我而去’。」他輕描淡寫道,但這句話的背後隱含了無比沉重的無奈與自嘲。

想到他過住的遭遇,她忽然難過起來,連忙側翻過身背對他,將臉埋進被窩,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

「對不起……」

她也不明白是因為內疚自己不爭氣,把洞房花燭夜搞砸了,抑或是心疼他的心情,她的淚水就是止不住。

「不用道歉,你沒有錯。」

「可……真的對不起……」

「好吧,如果你覺得歉疚,那就答應我一件事。」

她翻過身,噙著淚。「什……麼?」

「成為我要的好妻子。」

聞言,她惶惑道︰「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

他沉默。

「難道……不是嗎?」

他揚起嘴角。「我是說成為‘我要的好妻子’。」

「你要的……」什麼意思?難道他是指……她不是他要的?

「不過在此之前,我就先說說我不想要的——」

「你不想要的?」她更不解了。

「首先,我不想要一個體弱多病的妻子。」

她怔住。

「如何?能答應先為我做到這點嗎?」他斂住笑,專注凝望她。

冉曉松張口結舌,一個字都答不上。她這身子……哪來的本錢承諾他?

「姑爺?!您怎能說出這樣的話呢?」

此時,捧著早膳進房的天香,一臉驚愕地站在門邊。

她不敢相信她耳朵听到的。

大小姐這身子骨,是他娶她之前就知道的,既然都點頭娶她了,現下又來說這種話,未免欺人太甚!她天香第一個就看不過去!

戚衛城似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冉曉松,站起身,嘴角意外掛上一抹笑,理所當然說道︰「既然已經成了親,我對我的妻子有所‘要求’,也是天經地義的,不是嗎?」

「但您這要求未免太強人所難了。」天香鼓起勇氣,直言道。此時,她已顧不了主僕身分,也堅持捍衛由她照料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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