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是在煉始皇要的長生不老藥嗎?」她充滿希望地詢問道,原來策的師父才是人家傳說中的「高人」。
對她的問題,老人始終笑而不答,只是逕自專心地拿著勺子不斷攪拌。
「師父煉丹純粹只是興趣,沒為了誰,更不可能為秦始皇。」尉遲策說道,幫忙把密室翻倒的一些瓶瓶罐罐給扶正。
「哦──」她略顯失望。
此時,老人從爐中挖出黃色的膏藥,順便又拿了一罐綠色的藥汁給她。「你的臉看起來復原的很不錯,你再多帶些回去好了。」
「這是……」
「我們寨里需要的所有用藥,大多數是師父調配出來的。」尉遲策解釋道。「你手上現在這罐黃色的藥,就是你臉上抹的。」
「原來如此。」虞貞明白道。
「你來這里是為了找長生不老的仙藥?」老人沒來由地冒出一句。
「只是……我似乎找錯了方向。」虞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相信我,世上根本沒有所謂長生不老的藥……」老人說道。
「可是──」
「因為我還沒煉出來,所以根本不可能有。」老人面不改色地繼續說道,怪異的說話模式,一時之間讓虞貞有些無法適應。
豈知,尉遲策聞言之後,反而出人意料地朗聲大笑道︰「師父,你是不是太久沒尋人開心了?」
項虞貞吃驚地看著滿臉笑意的尉遲策,這是她第一次看他笑得如此沒有防備,由此她也可以深刻體會到尉遲策和他師父之間深厚難言的情感。
「你鑄劍的進度怎樣了?」老人正色道,又拿了一罐藥過來。
「差不多了。」尉遲策說道。
「鑄劍?原來你們是在鑄劍!」虞貞激動道,如果被中央官府知道寨里的人私自鑄劍,可是要被砍頭啊!
她內心有不祥的預感。
「你們鑄劍做什?」
尉遲策微扯嘴角,他原以為她已經知道他們鑄劍的事了,沒想到,她還滿遲鈍的。
「鑄劍──當然是為了取秦始皇的命。」
「這話──什意思?難不成……難不成……」她結結巴巴,就是說不出「殺了始皇」這句話。
「沒錯,就是你心里想的。」老人插嘴道。
「不──不行!」虞貞失聲道,她緊張地抓著尉遲策的手臂。「你──不可以殺始皇。」
「他本來就該死!」尉遲策冷哼。
「就算他該死,你也不可以殺他,絕對不可以!」她的聲音越來越大,而且激動。
「這已經是決定好的事情。」尉遲策挑眉看她。
「還沒付諸行動的事,都是可以改變的,不是嗎?」虞貞有些慌了,尉遲策的態度相當堅決,讓她很不安。
「狙殺秦始皇的計劃,是全寨子兄弟的決定,不是我一個人可以任意取消的。」尉遲策堅定道,他必須對其它人負責。「難道你真希望他長生不老,好繼續這樣殘暴的政權嗎?」
「可是──如果他死了,我大哥也可能會死……」虞貞的聲音開始出現濃濃的泣意。「大哥總是那盡心盡力為始皇修築陵寢,如果就這樣跟著始皇一起殉葬,我以後一個人怎辦?」
說著,她忍不住輕泣出聲。
尉遲策嘆了口氣,上前摟住她輕顫的身子輕哄著︰「你瞧你今天哭了多少回?眼楮都腫了。」
老人搖搖頭,慢條斯理地說道︰「這就是始皇該死的地方,他讓太多人承受生離死別的痛。」
「不要!」虞貞環著尉遲策的腰,尋求他的依靠。「就算始皇該死,我也不要你去殺他……」
「虞貞──」尉遲策喚道。
「也許我這種想法很自私,可是我就是不希望有任何人死掉……」她更加緊偎他。
「我不要大哥死、我不要始皇死、我更不要你死……」
「傻瓜,我不會死的。」尉遲策敲敲她的頭。
「我不相信,既然你說始皇很殘暴,萬一狙殺計劃沒有成功,他一定會反過來殺了你……」
「請你對我有點信心好嗎?」他實在想好好給她洗腦一下。
「就算就算計劃成功,你們真的殺死始皇,他們一定也會派很多人到處抓你,那些人是很可怕的……」
尉遲策笑了笑,似乎覺得她的憂慮有些多余。「放心好了,我根本不會讓他們有機會知道是我們干的。」
「不行,就算是這樣也是不行。」虞貞十分堅持,然後她像看到救兵似的,轉向一旁的老人,求援道︰「您可不可以勸勸他,不要這做?」
「策兒的脾氣硬得像牛,他決定的事,有時連我也無能為力。」老人無奈地說道,他這徒兒的心向來冷得像冰,不過他看得出來策兒已經因她而改變了很多,他相信策兒真的為自己找到了瑰寶。
「不過,姑娘你也別太擔心,我向你保證策兒和你大哥絕對不會有事,你可以相信我,他們不會這容易就死的。」
虞貞半信半疑地望著老人,她明明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可是不知怎地,他含有深意的眼神,讓她幾乎真的相信他的保證絕對可以成真。
「是嗎?」
尉遲策撫了撫她烏黑柔順的發絲,柔聲地安撫道︰「相信師父的話絕對錯不了。」
※※※
離開洞口之後,虞貞的心情明顯平復了許多。
雖然他們都沒再提到狙殺秦始皇的事,但她知道尉遲策絕對不會輕言放棄的。
「寨里的人都知道師父嗎?」走回寨子的途中,虞貞忍不住問道。
「不!」尉遲策答道。「除了婆婆之外,只有我和封知道。師父向來生活很封閉,所以他今天能這快接受你,我也滿訝異的。」
「是嗎?」听他這一說,她頓感受寵若驚。「那──師父為什要一個人躲在那里煉丹呢?」
「自從七、八年前師母生病去世後,師父就開始住在那里了,他一心一意要煉出各式各樣的丹藥。」
「我想……他一定很愛師母,對不對?」
尉遲策點頭。「他甚至到現在都還不放棄煉那種讓人不死的丹藥。」
「讓人不死的丹藥?是什?」虞貞覺得很奇怪,這和長生不老藥有何差別?
「不太清楚,已經听師父嚷嚷好多年了,也不太確定到底是什。」
他們兩人穿過小徑,走回寨里,此時,天色已近黃昏了。
「以後,我可以每天都去探望師父一次嗎?」虞貞天真地問道。
「你關心的──是師父煉丹的進度吧?」尉遲策取笑道,她那點心思他會看不出來嗎?
「我是怕師父一個人會無聊,想去陪他聊聊天。」她反駁道,雖然心里也挺好奇師父煉的所謂的「不死丹」到底是啥東西。
尉遲策大笑。「師父已經這樣獨自生活好幾年了,你這樣突然天天跑去,他反而會不習慣。」
虞貞聳聳肩,兩人同時沉默,並肩走出林子。在即將踏入後院時,項虞貞突然開口──
「策──」她第一次喚他的名字。
「嗯?」
「如果你要下山……無論你是要做什,我希望在你出發前,一定要告訴我好不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她懇切道,內心暗自希望這一天永遠不要來,因為她知道,下次尉遲策下山的時候,也就是他要去刺殺秦始皇的時候。
「嗯!」他答應道。
望著一臉擔憂的她,他實在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但他也清楚地明白──
如果他真要下山的話,他是絕對不會事先告訴她的。
※※※
有了尉遲策的允許,項虞貞幾乎天天一有空閑,就往老人煉丹的山洞跑。
罷開始,她總是撲個空,因為恰巧都踫上策的師父外出取材,不過她漸漸地已經可以抓住他的作息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