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皇恩 第2頁

「六爺,奴婢不同意。」

雪笙搶先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焦躁。

「妳只是婢女,主子要如何發落,豈有妳商量的余地?」

凌芮凰不快地皺起眉頭,睨了雪笙一眼。

月箏直直盯著凌芮凰,神情呆愕受挫。他這話分明是在提醒她,別忘了自己只是一個奴婢的身分,主子想要怎麼發落她,她都沒有說話的余地。

「奴婢……听從六爺的安排。」

月箏垂眸,無神地盯著地面,聲音細如蚊蚋。

「月箏……」雪笙無助地握緊她的手。

月箏默然無語,嘴角凝著一抹僵硬的笑容。

第1章(1)

新年已經過了,大雪仍一直沒有間斷過。

此時是申時,正是廚房得閑的時候,掌廚的幾個婆子都歇中覺去了,只有趙婆子獨自一人守著灶爐,見月箏提著一壇酒推門進來,忙笑著起身相迎。

「月箏姑娘,妳來了!」

「趙嬸子,今兒天冷,我沒地方去,妳這兒讓我坐一坐可好?」

月箏把酒壇子往腳邊放下,微笑地問道。

「月箏姑娘想來就來,別那麼客氣。」趙婆子拉著她坐下,轉過身去掀灶爐上的蒸籠。「姑娘,炊餅剛蒸好了,妳趁熱吃一個吧。」

說著,便取了兩個蒸得熱騰騰的炊餅放在盤子上遞到月箏面前。

「多謝嬸子。」

月箏笑了笑,拿起一個炊餅吃。

「這麼冷的天,妳出來做什麼呢?」趙嬸子倒了杯熱茶給她。

「五爺要我到酒窖提一壇酒回去。」

「古遺堂」里有任何跑腿的差事她一定搶過來做,再粗重勞累都無所謂,因為唯有這樣她才有機會遠離「古遺堂」,好好喘口氣。

「這是小廝的差事,怎麼會叫上妳呢?」趙嬸子打量著她,小聲問道︰「瞧妳的臉色好像不太好,莫不是蘭音姑娘又給妳氣受了?」

月箏無奈一笑,掀開領口給她瞧,只見她頸邊露出了兩道明顯的抓痕。

「蘭音姑娘的性子也太潑辣了些,三天兩頭這麼鬧,叫人怎麼受得了啊!」趙婆子看了不禁搖頭嘆氣。

「受不了也得受,誰叫我跟她侍候著同一個主子呢。」月箏冷笑道︰「不過我也沒讓她佔多少便宜就是了,我可不會白白挨她的打。」

自從搬出「翔鸞閣」,住進「古遺堂」服侍五爺以後,她就幾乎沒有一夜好睡過。

對六爺的感情硬生生被斬斷,她的心已經痛得幾乎要破碎了,還要面對容不下她的蘭音,每天眼楮一張開,就有沒完沒了的紛爭要應付。

雖然蘭音惡整她的招數花樣繁復,但她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早就磨出一套對付蘭音的手段,那就是不聞、不理、不怒、不管、不看、不睬。如果蘭音來硬的,不管比力氣還是比狠勁,她也都不會輸給蘭音。

「五爺難道就這樣看著妳們鬧,也不說句話?」

趙婆子從櫥子內拿出一小瓶傷藥,輕輕替她搽在傷口上。

「五爺要是肯說句話,當初就能替雪笙說話了,還用得著拿我跟雪笙交換嗎?」月箏冷哼一聲。「我瞧五爺並沒有多喜歡蘭音,留她在身邊多半只是母命不敢違,可五爺其實也沒有多喜歡我,只不過礙于老夫人的面子不敢攆我走,所以干脆坐山觀虎斗,看看到最後是誰整死誰,如果能兩敗俱傷那就更好了,反正他根本也不喜歡我跟蘭音。」

「妳跟蘭音姑娘都算得上是拔尖的美人兒,五爺怎麼會不喜歡呢?」趙婆子想了想,輕輕一笑道︰「不過五爺也真不像個男人,比姑娘們都愛漂亮、愛打扮,臉上的胭脂抹得比妳還紅呢!」

月箏端起熱茶慢慢喝了幾口,淡笑不語。

五爺在她的眼里就是個懦弱無用的男人,非但不求上進,無知又自戀,還成日窩在丫頭堆里飲酒廝混,放任蘭音無理取鬧,無視她所受的委屈,如今她只要一看見五爺那張俊美陰柔的臉孔就來氣,恨不得一爪扯爛了他!

「姑娘,別花太多力氣跟蘭音姑娘斗了,妳得把心思多放在五爺身上才對。雖然蘭音姑娘有白姨娘撐腰,可妳也有老夫人當靠山呀!妳只要比蘭音姑娘先當上五爺的侍妾,以後的日子才穩妥。」趙婆子勸道。

月箏對五爺這個男人從來沒有過好感,住進「古遺堂」貼身服侍他之後更加對他反感起來,「當他的侍妾」這種字眼光听就令她難以忍受了,她無法想象萬一自己的一生真的得跟著五爺時,該要怎麼辦才好?

每回想到這個問題,她就煩惱不已,情緒也跟著低落起來。

「多謝嬸子的炊餅,我該回去了。」

她起身,緩緩提起沉重的酒壇。

趙婆子替她開了門,好意再勸道︰「姑娘,妳就算再漂亮、再聰明、再有才,也都只是個丫鬟,是個女子罷了,能有多少出息?連爭個侍妾都不容易,還談什麼呢?選一條平穩的道,一生過著太平日子,那才是正理啊!」

月箏無語,苦笑了笑,慢慢走出溫暖的廚房。

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鋪滿了整個大地,大紅色的宮燈在風雪中來回晃動著,熱鬧之中帶著一種不安和寂寞。

她提著酒壇,若有所思地在曲廊內走著,天氣實在太冷,盡避她身上穿著厚襖,仍感覺到寒意侵骨而入。

雖然很想趕快回「古遺堂」靠著燻籠取暖,但是只要一想到回去之後又得看見蘭音那張惡毒的臉,心底的厭惡感就無法克制。

遠遠的,有女子清脆的笑聲傳來,她循聲望去,正是從「翔鸞閣」內傳出來的笑聲,她驀然止步,怔怔地听著。

是雪笙和兩個小丫頭的笑聲,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她們笑得如此開心?

她忽然覺得胸口悶得難受。若不是為了雪笙,她不會甘心交換,而如今,雪笙在「翔鸞閣」里過得很開心、很快樂,也不枉費她的犧牲了。

她深深吸進一口冰冷的空氣,轉首離去。

從前在老夫人身邊的日子,還有在「翔鸞閣」服侍六爺的幾個月生活,都宛如一場美夢一般,而眼前的「古遺堂」對她來說就如同人間煉獄。

邊境晴朗荒旱,強風刮來細細的砂礫,呼嘯著滑過廣漠無垠的大地。

一匹高頭駿馬載著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疾馳而過,在他身後跟隨著渤海國三百騎兵,卷著滾滾黃土,朝兩國邊境交界之處大步逼近。

清亮的馬蹄聲在寸草不生的土地上停住,為首的男人是渤海國最勇猛的將軍——武勒。

兩個月前,他領著五千騎兵連勝中原駐守邊境的三名大將,將中原幾萬士兵逼退了十里地,接著每隔幾日就突襲一次,一路逼退他們,最後只能狼狽駐扎在一處黑松林里。

當這個消息傳回天朝後,震動了朝野上下,嚇得天朝皇帝連忙派兵增援,同時也派使臣前來談判。

武勒一身黑盔黑甲,背後一張巨大的鐵弓,鋼劍在腰,面色冷峻,顯得霸氣十足,他的頭高高地昂著,兩眼漠然地望著前方。

一隊人馬緩緩行來,二十名身穿盔甲的將士護送著使臣和裝滿金銀綢緞的車隊,車隊上插著旗幟,旗幡上書寫著幾個醒目的大字——

天朝使臣奉旨出使渤海國

武勒微勾唇角,面露輕蔑,完全沒有下馬迎接的態度。

天朝這隊人馬日夜趕了幾天的路,人和馬都已疲憊不堪了,遠遠看見高大威猛的武勒等在前方,身後密密麻麻的騎兵,立刻打起精神,緊張地戒備起來。

使臣在馬上高聲喝道︰「吾乃天朝使臣,奉皇命……」他突然瞪大了眼楮,看見武勒搭箭張弓,箭尖對著他瞄準,急忙驚慌地大喊︰「將軍要做什麼……兩……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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