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來真的 第11頁

「睡一覺,醒來以後就不痛了。」他輕撫她的頭發,拿著冰涼的毛巾幫她擦拭汗水。

「謝謝……」迷蒙昏亂中,她握住他的手,以為自己一定熬不過痛苦,卻在他溫暖的掌心中找到了安全感,是她唯一感受到的真實,她知道自己並不孤獨,有人在身邊陪伴。

痛楚感變輕了,仿佛隨著風飄飄飛去了,她舒適地吁口氣,在柔和的眸光注視下沉沉睡去。

符音柔軟微涼的小手依戀地抓著他的手指,這一生,他還不曾被一個人如此單純需要過。

小時候,父親需要他,是因為他是他外遇後生下的唯一一個兒子,父親的元配只生了三個女兒,並沒有兒子,而他是父親的獨生子,父親需要他認祖歸宗,延續火家的香脈。

母親需要他,是因為他能讓身為第三者的母親,可以堂堂正正進入沒有男丁的火氏家族,繼承父親龐大的事業。

和母親住進火家大豪宅的那一天,他剛好滿十五歲,正是少年最叛逆的時期,火家除了他的父親以外,其余的人從老到小、從上到下,都在他們母子背後咒罵不休,罵他們野心勃勃要來爭奪家產,日復一日惡毒的冷嘲熱諷,總是能讓火影舊傷化膿,新傷作痛。

年少時的他孤傲冷漠、桀鶩不馴,表達憤怒的方式直接而任性,當父親的元配夫人和同父異母的三個姊姊,用鄙視他們母子的目光,毫不客氣地朝他們揮動充滿惡意與怨恨的長鞭時,他體內的反叛因子便開始發動攻擊。

他不躲、不逃、不避,選擇玉石俱焚的方式,向火家仇視他們母子的人宣戰。

案親愛面子,把他送入私立中學名校讀書,希望他乖乖念書、按部就班接受栽陪,成為人中之龍,然後接手火氏家族所有企業。

當時的他正值叛逆期,心理思考模式都是逆向行走,父親愈希望他成為什麼樣的人,他就愈要跟他唱反調,父親要他名列前茅,他就拿最後一名的成績單回家孝敬他,父親給他請家教補習,他就偏偏騎著重型機車到路上狂飆到深夜才回家。

案親的訓誡、母親的怨怒、父親元配夫人的冷嘲和三個姊姊的熱諷,強烈激發他的敵意,讓他覺得生活中的一切索然可憎,他開始離家跟 車族廝混,放任自己壞到底,以冷峻挑釁的姿態,度過年少最輕狂的那些日子。

嚴格說起來,他的家人對他並沒有單純的需要,因為當他成為台灣最大黑幫首領的保鑣,開始過起刀頭舌忝血的日子時,父親正式登報與他斷絕父子關系。

他從不認為自己真正被人需要過。

然而……這雙小手的主人,無限依戀地抓緊他的手,只是單純地需要他的陪伴,如此而已。

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雪白的小臉蛋,眼神逐漸溫柔起來,一股莫名的情緒柔軟地從他心中傾泄而出。

符音緩緩蘇醒過來,首先落入眼中的是天花板的吊燈,她怔忡認了半天,確定不是她家里的任何一盞燈。

她不解地起身張望,發現她躺在一張極大的雙人床上,身上穿著寬松的棉格子睡衣,她困惑地打量所處的環境,深胡桃木地板搭配著全套同色系的系列家具,簡單又有質感,放眼望去除了實用的家具擺設,並沒有多余的裝飾品。

「這是哪里?」

清醒了好豐天,符音並沒有記起發生了什麼事,直到右上臂隱隱傳來不適感,她掀起衣袖,看見肩胛骨到手臂處層層包裹著紗布時,才讓她思緒逐漸清明,慢慢想起她和火影遭人攻擊的那一幕。

難道這是火影的家?

腦中剛躍出這個猜測,符音就听見有人開門的聲音,她循聲望去,果然看見火影推門走進來,身上穿著寬松的黑色休閑服。

「這里真的是你家!」她瞠目結舌地發出驚叫。

「沒錯,歡迎光臨。」他淡然放下手中的塑料袋和鑰匙,微眯著眼,暗暗觀察她的臉色,唔……看起來精神狀況好多了。

「沒想到你會把我帶到你家來。」她咬著唇,不敢相信。

「嗯哼,我也沒想到會讓女人登堂入室。」他怕麻煩,從不讓女人到家里來,想不到現在還親自把麻煩請回家了。

「你沒有送我去醫院,就直接把我帶到你家來?」不會吧!人命關天耶!

「這點小傷何必送醫院,萬一醫生護士看到是西瓜刀造成的傷,多事打電話給警察,只會增加我的麻煩而已。」看見符音目瞪口呆的表情,火影沒力地嘆口氣。

「不用擔心,再大再重的傷我都能處理,你的傷口才十二公分,傷得也不深,很容易護理。」

「十二公分!」符音失聲驚呼。「天哪!又多一條可怕的毛毛蟲了!」

火影疑惑地看她一眼。

「你真的護理得還不錯耶,我現在一點都不感覺到很痛。」她輕撫著右肩厚厚的紗布,巧妙地避開自己無意間的失言。

「廢話,我才喂你吃過止痛藥,現在當然不會有多痛。」他雖然對她的失言感到好奇,但是不準備追問。

「是這樣喔。」她輕笑兩聲,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問道︰「對了,我的腳踏車呢?停在儷池酒店那里會不會被偷啊?」

「腳踏車?」火影攢起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不會從新店騎腳踏車到儷池去吧?」那里是林森北路耶。

「是啊,散散心嘛,還可以順便運動,沒什麼不好。」她聳聳肩。

「我會請儷池的服務生幫你看好腳踏車。」真是行為詭異的怪胎。

「謝謝!」她甜甜一笑,揚手指著桌上的塑料袋,問︰「那是不是吃的?我肚子餓了。」

「你現在身體比較虛弱,先吃點清粥小菜,下一餐再吃營養一點。」他把清粥和小菜一樣一樣搬上桌。

「你好細心喔。」她感動不已,迫不及待開始享受起他的愛心。

「把蛋黃吃掉。」他注意到她把蛋黃撥到邊邊去,只吃蛋白。

「我不喜歡吃蛋黃。」她微微噘起嘴。

「一顆蛋最精華的地方就是蛋黃,你最好把它吃掉。」他好言相勸。

「不要,那蛋黃沒有熟。」她露出惡心的表情。

「夠熟了,吃掉。」他不接受她偏食的借口。

「不要啦!」符音蹙眉嘟嘴的神情,十足像個耍賴的小女生。

「我說吃掉就吃掉,不要逼我使用暴力。」他開始恐嚇她。

符音萬分不情願地挾起蛋黃,深吸口氣,一臉誓死如歸的表情,迅速把蛋黃塞進嘴里,咬也沒咬就咕嚕吞下去。

「惡──蛋黃的味道好臭喔──」她捧起白粥猛灌幾口,試著把她討厭的味道沖淡。

「有那麼夸張嗎?」她的表情讓他覺得好笑。

「就有,怎麼有你這種人哪,人家不敢吃的東西還逼人家吃,我是受傷的人耶,你居然還想以暴力相向,如果因為不吃蛋黃就要被你打斷三根肋骨,那你就太沒有人性了!」她委屈控訴。

「誰說我要打斷你三根肋骨?」他忍不住低笑著。「我本來是打算用嘴強行喂你吃下去的,哈哈,可惜這招派不上用場了。」

符音從來沒有听人開過這種大膽的玩笑,頓時雙頰緋紅起來,錯愕地一時連話都不會說了。

「光听見這種玩笑你就受不了地臉紅了,那麼請問你要如何進行你的相親游戲?」火影嘲弄地哼笑著。

他的涼言涼語令符音陷入沉思,她呆怔地望著他,眼神流露出復雜的情愫。

「對象不同,我的反應當然就不同。」她凝視著他那雙深邃如海洋的眼眸,仿佛受到勾引般,不自由主地坦承心情。「大概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不管你開什麼玩笑都能讓我全盤接受,如果換成是袁英杰,我想……大概就不會有任何感覺了吧。」可能只會覺得好笑,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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