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意 第16頁

在听完桑朵那帶點委屈無奈的低吟時,在座的每個人都大吃了一驚,最受震撼的人是霽威,除了馬致遠正好是他少數欣賞的詩人之一以外,他完全能了解她詩中那種明明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傾吐的痛苦。

「你會吟馬致遠的詩?」他深深瞅著她,聲音柔和了不少,也充滿了感情。

「臣妾不敢欺騙皇上,實不相瞞,臣妾實在不知道這是誰的詩,只是我額娘時常念起,我听著听著就會了,也慢慢喜歡上這首詩,不過,臣妾真的就只會這首,別的不會了。」她老實地坦承,就怕要她再吟一首,殺了她她也吟不出來。

「好,你贏了,朕把這盒珍珠賞賜給你。」他淺淺一笑,對她的欣賞和好感都在眸中表露無遺。

桑朵那喜出望外,飄飄然地跪下領賞。

「好朵兒,姨母沒白疼你。」瑜皇太後笑得好開心。

璘太妃也笑容滿面地看著桑朵那,但是坐在一旁的璃太妃和嫦貴妃卻臉色十分難看,本想藉此機會把桑朵那徹底壓倒,萬沒想到被倒呼了一巴掌,難堪、尷尬,卻又不能喊疼,簡直嘔死了。

這場後妃之間頭一回的正面交鋒,在霽威心里分出了勝負。

還有,他很高興能在桑朵那臉上看到久違了的純真笑靨。

第六章

得到皇上賞賜的珍珠,並沒有改善桑朵那的處境,霽威依然日日傳召嫦貴妃,不曾駕臨過坤寧宮。

她除了每天早上在鐘粹宮向瑜皇太後請安時,才能有機會看見霽威,但總是匆匆一瞥,常常半句話都說不到,他便又匆匆地走了。

雖然貴為皇後,但坤寧宮里的太監宮女們都看得出皇上有意冷落她,皇上不來坤寧宮,她如何有機會生下皇子,說不定將來連皇後寶座都保不住,這些勢利眼的太監宮女們都看準了皇後不得寵,草草地做完例行差事後,能偷懶就偷懶,絕不多花一分力氣,很現實地不到她跟前侍候奉承,每天無時無刻都陪在她身邊的就只有銀秀一個人。

向來習慣廣大草原的桑朵那,如今每天穿戴得整整齊齊地呆坐在寢宮里,無處可走,無事可做,無聊拘束的皇宮生活漸漸快逼瘋她了。

才在宮里住一段時間,她就已經覺得快悶瘋了,那麼那些先朝的妃嬪們,長日漫漫,是如何消磨這無止無盡的深宮歲月呢?

「銀秀,宮里有沒有馬騎?」她好想騎騎馬,奔馳發泄一下心情也好。

「宮里是有御馬房,可是主子,沒有特別的允準是不能去騎馬的。」銀秀一邊做繡鞋,一邊回話。

「是要皇上的允準嗎?」她長長地嘆口氣。

「是,除非有皇上的金牌令。」

桑朵那怔望著門外扶疏的綠意,這種寂寞深宮的日子,到底要過到什麼時候才算完哪。

「我現在去見皇上。」她忽然站起身,直接朝外走。

「不行啊,主子!」銀秀嚇得丟開繡鞋,沖到她身前擋住。「皇上不是說見就能見的!」

「可是我有話想跟皇上說的時候該怎麼辦呢?」她氣悶地大喊,焦躁得快要發瘋了。

「皇上不傳,誰都不準到他面前,主子要忍哪。」銀秀急急扶著她的手臂轉回來,小心避開侍立在宮門口的太監。

「我每天都得這麼坐著嗎?坐著等什麼?等請安、等傳膳、等日升日落、等花開花謝?等皇上?」她煩躁地滿室亂走,忍無可忍。

「主子輕點聲,小心隔牆有耳,萬一您說的話被傳了出去,那可是要惹禍的!」銀秀暗示地指了指外面的太監,無奈地嘆口氣。「皇宮里各個嬪妃都跟主子一樣,一旦進了宮,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呀!」

「銀秀,我是不是永遠也等不到皇上?」桑朵那緊緊咬著下唇,遙望著無雲的天空。

「主子,奴才也不懂,皇上既然選了你當皇後,卻為什麼又不來見你,皇上心里頭到底在想什麼?」她很擔心桑朵那的未來,忍不住又嘆口氣,自言自語。「怎麼坤寧宮就擺月兌不了成為冷宮的命運呢?!」

「什麼意思?」桑朵那呆了呆。

銀秀警戒地看了外面一眼,悄悄附在她耳旁,把先帝、嘉惠皇後、瑜皇太後和霽威之間的微妙關系細說了一遍。

「主子,皇上和嘉惠皇後之間很親,加上嘉惠皇後又為了救他而喪命,皇上會不會因此將那股怨恨出到瑜皇太後身上?而主子您……成了倒楣的犧牲品?」銀秀最後下了結論,她在坤寧宮太久,很多事情都看得見、听得到,因此才敢下這樣的斷語。

桑朵那從不知道霽威和姨母之間有著這麼大的心結,回想起他們相處的情景,確實有種化不開的怨意,如果這個結不打開,她現在的處境將永遠得不到改善了。

要怎麼打開這個結才好?

「銀秀,你一定要幫我想想辦法,就是會死,我也必須見皇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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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

「竹林外頭等著,不用侍候。」

霽威遣開貼身太監,獨自一人踅過竹林,走進澄瑞亭。

天空清澈澄明,沒有一絲雲彩,澄瑞亭前已經掛滿了一排鳥籠,有金絲雀、畫眉鳥,發出清脆嘹亮的叫聲。

他坐在太監預先準備好的軟座上,面前已擺好一壺清香的龍井茶,平時他最喜歡一個人坐在這里,支頤閉目,靜靜傾听優美悅耳的鳥叫聲,什麼都不做,什麼也不想。

這是他唯一能擺月兌所有人,享受獨處時的快樂。

「皇上……」

一個怯怯懦懦的聲音打斷他的冥思,他慍極睜眼,愕然看見打擾他獨處的人居然是桑朵那。

「你怎麼知道朕在這里!」他盯著跪在身側的桑朵那,轉念一想,便知道是誰告訴她的了。「銀秀現在是你宮里的人,想必是她告訴你的?」

「是,皇上。」桑朵那老實地承認,把躲在後面花叢里的銀秀嚇得花容失色。

「你躲在這里等朕來?」他專注地凝視著她低垂的小臉。

桑朵那屏息點頭。

「你是在找死,你知道嗎?」這個笨蛋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干什麼,她的行為隨時能被安上行刺或暗算皇帝的罪名。

「臣妾知道,銀秀警告過了,可是臣妾一定要見皇上,把想說的話說一說,就算會死,也比在坤寧宮里長日無聊地度日子要好多了。」她抬起頭,豁出去地直視他,聲音卻有些發顫。

「放肆!」他森然低喝,瞪視著她那雙充滿倔強和傲氣的眼楮。

桑朵那被他威嚴的氣勢懾住,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氣幾乎被他嚇跑,她慌張地低下頭,仔細一想,好不容易才能見到他,無論如何都不該輕言退縮,于是又下定決心抬起下巴瞪了回去。

「皇上,臣妾是亡族的公主,父汗和額娘慘死,族人都被喀喇罕殺害,臣妾雖然僥幸活下來,但這條命是姨母和表哥救下的……」她淚光盈盈,眼中含著淚水,忍著不落下來,一喊出姨母和表哥,情緒頓時潰堤,把所有的禮儀規範全拋到腦後,情不自禁地嗚咽低嚷起來。「表哥,我不怕死,你若要我死,我便把這條命還給你,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只是想弄明白一件事,你既然不喜歡我,又為何要立我為皇後?既然要立我為皇後,又干麼把我丟在坤寧宮里不聞不問,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好歹你得跟我說清楚啊,反正我要死了,你就明明白白告訴我,別讓我死得不清不楚,求求你了!」

這一大段足可算是大逆不道的話,把花叢後的銀秀嚇得冷汗涔涔,腿一軟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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