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威默默凝視著她,這丫頭實在搞不清楚狀況,居然敢向他 哩啪啦抱怨一堆,以常理來說,她鐵定要被廢後,甚至要被打入永不見天日的宗人府。
不過,他就是偏偏喜歡听這種真得不能再真的話,喜歡桑朵那對他任性、撒嬌似的抱怨,更對她傻乎乎的勇氣十分激賞。
「我不會讓你死的。」他支起她的下顎,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我吃過你的活血丹,用過你的金創藥,你算是我的恩人,我不會隨便要你的命。」
原來……這就是答案……
「你不是因為喜歡我而立我為後,只是因為我曾經救過你?」桑朵那的心仿佛被轟開一個大洞,立她為後,是對她的報答嗎?
霽威深瞅著她,她頹喪空洞的眼神擾亂了他的思緒。
「如果這就是臣妾要的答案,那麼皇上,臣妾能否求你一件事?」墜入無底深淵的感覺令她陷入了恍惚中。
「什麼事?」他強迫自己壓下對她的憐惜。
「求皇上放臣妾出宮,臣妾願把皇後之位讓給嫦貴妃。」她的嘴唇無法自抑地顫抖著。
霽威臉色一沉,前所未有地震動,他的手指捏緊了她的下顎。
「放你出宮,你能去哪里?你已經沒有家可回了!」他俯,用力抬高她的臉,鼻尖幾乎踫到她的鼻尖。
「去哪里……都行……」第一次這麼靠近霽威,她的舌頭忽然不听使喚,結結巴巴了起來。
「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坤寧宮里,哪里也不能去!」他眸中放出幽冷的光。她是這座冷冰冰的皇宮里唯一有真性情的人,也是唯一令他動情的人,他絕不能放她走。
「我每天都很老老實實地……待在坤寧宮里呀!」面對近在咫尺的俊眸、高鼻、淡色的嘴唇,她的意識完全糊成一團,無法自制地月兌口低喊。「可是銀秀說……你日日召幸嫦貴妃……她很快就會承恩受孕,接下來便會……母以子貴,將來我可能連皇後的位子都保不住……我也想永遠住在坤寧宮里呀,可是你不來坤寧宮,我生不出皇子,你要我老老實實待在坤寧宮里……是什麼意思呢?」
霽威的劍眉挑得很高,她這番不含蓄、不做作的話,居然害他耳朵熱了起來。
花叢後的銀秀徹底被桑朵那嚇成一攤爛泥了。
「你……想生我的孩子?」他不自在地輕咳一聲,竟開始感到好笑起來。
「銀秀說……要生孩子才能鞏固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她老實得很。
「銀秀說銀秀說,想不到銀秀還真教了你不少東西。」他捏住她下巴的手,漫不經心地摩挲起她細膩的肌膚。
死了死了,這下死定了,我的皇後主子,你可把我害慘了!花叢後的銀秀面無人色,在心里無聲地哀嚎。
「銀秀都是為我好……」她微微嗅到從他袖中飄出來的淡淡麝香,心魂一蕩。
「她為你好,要你把皇後讓給嫦貴妃?」他的上身俯得更低,輕柔地逼問。
「沒有,這是我自己的想法。」她象頭寵貓,乖乖地享受在她頸窩的撫摩,舒服得連眼楮都閉了起來。「皇上不是比較喜歡嫦貴妃嗎?她當皇後……你不是會開心一點……」
「統攝六宮的皇後寶座豈是容易到手的,你居然隨隨便便就想拱手讓人,你是傻瓜還是笨蛋?!」她迷蒙沉醉的表情,擾亂了他的氣息,也紊亂了他的思緒。
她忽然睜開眼楮,望著他那雙深邃俊美的雙瞳,想著這雙眼楮日日望著的人是嫦貴妃,就情不自禁地悲從中來。
「我大概是笨蛋,只有笨蛋才會不討人喜歡……」她哽住聲,眼淚再也忍不住地顆顆滾落。
她脆弱無助的眼淚崩解了霽威傲慢的自尊,他輕輕低嘆,不由自主地將她摟進懷里,所有的憐惜全化成了深深的一吻。
桑朵那呆住,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全身僵硬得無法動彈,腦中一陣意亂情迷、天旋地轉。
這也是霽威初次吻女孩子,他青澀地探索著柔軟紅唇中淡淡的甜美氣息,桑朵那則是顫抖而迷眩地回應,兩人的唇舌彼此融踫、糾纏。
桑朵那微啟誘人的紅唇顫顫喘息著,讓霽威嘗到了陌生的情潮,洶涌熾烈地席卷他的意識,他的男性本能漸漸被喚醒了。
他的鼻尖摩挲著她柔女敕的肌膚,唇舌一路下滑到她的頸肩,他本能地解開她頸部的盤扣,將鳳帔扯下地,方便他繼續探索她瑩瑩雪白的胸脯,渴望一窺少女胴體的秘密。
忽然,澄瑞亭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快,快侍候著!」總管太監榮安捧著一匹黃綢布奔過來,連聲催促後面記錄承幸簿的敬事房小太監成貴。
霽威听見氣喘吁吁的說話聲,激情霎時煙消雲散,轉化成了一腔怒火。
「滾開!」他一掌擊在石桌上,將茶碗里的龍井震溢了出來。
榮安和成貴腿一軟,跪了下去。
「皇上,宮里的祖制,奴才不敢不從……」兩個人哆嗦著,語不成句。
桑朵那眨了好幾回眼,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霽威凝視著嬌顏酡紅,星眸迷離的桑朵那,痛恨與她的初吻必須就這樣草草收場。
他討厭當皇帝,正是因為當皇帝完全無法有自己的隱私,每天吃什麼東西、穿什麼衣服、出幾次宮、召幸那個嬪妃,都有人在一旁記錄著,就連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做些什麼,也有人在一旁盯著看。
「真想殺了你們兩個人!」他咬牙狺吼,容忍度被逼到極限,再激昂的興致都沒了。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榮安和成貴趴在地上,連連叩頭。
霽威輕瞥一眼瞠目發呆的桑朵那,霍地站起身,孤冷地走出澄瑞亭。
「快!快跟上去!」榮安和成貴忙不迭地爬起來。
銀秀這時從花叢後氣急敗壞地沖出來。
「都是你們壞了事,真是氣死人了,你們晚點來不行嗎?」她指著榮安和成貴,破口大罵。
榮安和成貴忙著追霽威而去,沒空理會銀秀怒氣沖沖的罵聲。
「主子,真是氣死人,就差一點、差一點而已了,都是那兩個羔子壞了事!」銀秀又氣又惱地直跺腳。
桑朵那痴痴凝視著霽威早已看不見的孤冷背影,本來對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但是經過霽威的撩撥,模模糊糊地感受了男女之間的愛和欲,那麼相互吸引,如此炙熱燎燒。
忽然,又想起了嫦貴妃,想起了霽威日日都與她做剛剛對她所做的事時,她有種強烈的悵然和失落。
霽威每天都痴痴看著嫦貴妃?熱烈吻著嫦貴妃?像撫著貓般著嫦貴妃嗎?
她的心忽然灼痛起來,嘗到了被妒火燃燒的滋味。
5YYQT5YYQT5YYQT
養心殿正殿,霽威坐在御案前,專注地提著朱筆批合奏摺。
嫦貴妃侍立在御案旁磨朱墨,忍不住悄悄打了個呵欠。
「皇上,已過子時,皇上是不是該歇了?」她偷偷瞅著面無表情的霽威。
「你累了就找個偏殿睡。」他蘸了蘸朱墨,頭也沒抬,繼續揮筆批摺。
又是這樣!日日「召」她卻不「幸」,日日要她站在御案前磨朱墨,她可是個堂堂皇貴妃,為什麼要她做奴才做的事?嫦貴妃在心底埋怨著。
「臣妾不累,要不要臣妾替皇上念摺?」她小心翼翼地觀著天顏。
霽威微微一怔。呵,忍了這麼久,狐狸尾巴終于露出來了,這陣子肅格重病不能上朝,必然私下要她打探奏摺的內容,好在病中仍能掌握朝政。
「不用了,你累了就去休息,傳榮安進來給朕磨墨。」他不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