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看看我的能耐吧?他認定我永遠都是畜生,成不了氣候,我就一定要變成人,讓他瞧瞧我的厲害。」他仰起頭,挑釁地望著無垠無界的天空。
「謹言慎行啊,狐王,說不定你現在的所作所為他都看得一清二楚。」福伯驚恐地抬頭。
「那就讓他看吧!我很快就能擺月兌他的束縛,成為一個真正的人……」他說著看向向宛青,陰狠地勾起嘴角。
「可是,這麼久了,你的修煉始終還差臨門一腳,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會不會,你那個主人在你身上下了什麼符咒……」福伯不解地看著羅隱的狐臉。
羅隱心頭微凜,俊臉沉了下來。
這問題他不是沒想過,當年逃離仙界,原以為會有一場追捕,但幾千年來,仙人卻一直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一切平靜得令人不安,彷佛有恃無恐,那份沉著,比起大批追兵還要讓他擔心。
而今,老猴的話又挑起他的疑心,符咒,不是沒有可能,仙人要阻撓四獸成人,誰也猜不出他會使出什麼可怕的手段。
但事到如今,不管是符咒還是什麼武器他都不在乎了,誰要阻礙他,他就將其消滅,因為他已經等得太久了,他再也沒有耐性了。
正沉凝著雙眉,前方的向宛青忽然驚呼一聲,接著,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響了起來。
他抬頭一看,只見一只不知從哪里跑來的小松鼠正纏著向宛青的腳踝,一點也不怕生。
「哈……好可愛……」她笑著蹲,以掌心輕揉著松鼠的棕毛,向來調皮好動的松鼠竟倚著頭任她撫模,甚至還躍上她的懷里撒嬌。
「哎,那是樹林里野生的松鼠,奇怪,平常牠們都不接近人的……」福伯搔搔頭,頗感訝異。
「真的嗎?可是你們看,牠好溫馴呢!」向宛青將松鼠抱起,邊揉著松鼠小巧的身軀,邊對著羅隱和福伯嫣然微笑。
山嵐縹緲,倩影玲瓏,女子戲獸的景象,竟是如此熟悉……
羅隱怔了怔,心中一動。
「向小姐對動物很在行嗎?」福伯問道。
「沒有啊,我從來沒養過寵物。」向宛青搖搖頭。
「哦?那還真奇妙哪!」福伯嘖嘖稱奇。
「可是,雖然沒養過,但感覺上卻好像曾經這樣抱著什麼東西……」她偏著頭,總覺得在什麼時候自己也曾這樣撫著一身柔軟的皮毛。
羅隱緩緩地擰起雙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可能嗎?
不,不會這麼巧的,不可能的……
他在心里自問自答,俊臉蒙上一層灰澀。
松鼠在向宛青懷里窩了一陣子,又忽然跳開,奔向大樹,她看著那俏皮的身影直竄向樹叢,忍不住笑開。
「小動物真的好可愛……」她笑著看向羅隱,卻發現他正用一種奇特的目光看著她,笑容立刻僵在臉上。
他怎麼了?她有點局促。
「花圃里有許多花,我們去摘一些來當花材,今天就留在這里上完課再下山。」羅隱忽道。
「我們要在這里上課?」她愣了愣。
「既然來了,就不需急著回去,山上空氣清淨,花材又多,在這里上課妳才不會打瞌睡。」他揶揄地輕笑。
她當然知道他在損她,臉一紅,訕訕地道︰「可是我沒告訴志宣今天要出門……」
「誰是志宣?」福伯插嘴。
「她的未婚夫。」羅隱替她回答。
「妳已經有未婚夫啦?我還以為妳是羅大師的女友呢!」福伯說著迅速遞給羅隱一記責備的眼神。
人家都有未婚夫了還不放過,有點過分哦。他的眼神這麼說。
羅隱回以一抹「那又如何」的狂妄笑容。
「不是這樣……」向宛青紅著臉輕斥。
「真可惜,你們兩個看起來很相配呢!」福伯半開著玩笑,朝羅隱擠擠眼。
「請別亂說!」她急道。
「是嗎?那我是不是該把她搶過來呢?」羅隱瞄了向宛青一眼,惡作劇地笑了。
「羅先生!請別開玩笑……」向宛青心中一陣抽緊,瞪大雙眼。
「誰說我在開玩笑?我可是很認真呢。」羅隱拋給她一個謎樣的微笑,轉身走入另一片花圃的小徑。
向宛青呆愕地立在原處,心跳指數急升。
「當心哦,羅大師是女人的天敵,被他看上的女人,從來沒有一個逃得掉,從來沒有。」福伯湊到她身後低聲警告,隨即走開。
她轉頭瞪著福伯的背影,不明白他這是好心的提醒,還是危言聳听?
「快過來,向宛青,妳還在發什麼愣?雲層變厚了,大概快下雨了,我們動作得快一點。」羅隱在前方喊她。
「是……」她急忙跟上去,心思卻已被攪亂。
山風吹來了濃霧,原本稍微清亮的天色又變得沉霾,她走在羅隱身後,心情一如這陰郁的天氣,總覺得再這樣跟著他走下去,將會永遠墜入這迷霧之中,再也原不到原點。
愈走愈是驚慌,她陡地站定,有種轉身逃走的沖動,只是,身後的來時路早已被濃霧遮隱,根本分不清方向,她一怔,竟分不清內心是喜是憂,分不清她在這一刻是否真的想回頭……
第五章
原來霧氣也能沾濕衣衫……
向宛青跟著羅隱在花圃里摘花,發現霧氣把她的衣服和頭發全弄濕了,一股沁涼的感覺直透肌鼻,她捧著花,看著四周濃得讓人分不清方向的霧水,忍不住停下動作,仰頭迎著那如絲的水氣,閉上眼楮,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幽靜。
母親死後,她周旋在劉家和劉志宣之間,一顆心早已疲憊不堪,難得今天有這樣的清閑,能暫時擺月兌煩人的瑣事,靜靜地讓心思放松休憩,什麼也別去想。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溫熱的氣息倏地逼近,她急忙睜開眼,赫然看見羅隱的臉近在咫尺,一雙深澈的眼瞳正盯著她。
她大驚,正要閃開,他卻抓住她的肩膀,輕喝一聲︰「別動!」
她不明所以,正要開口詢問,就感覺到一陣濕滑冰涼正緩緩滑過她的腳踝,頓時驚恐瞠目,俏臉大變。
「那是……那是什麼……」她抖著聲道。
「噓,別怕,只是一條有毒的蛇,只要不動,牠就不會咬妳。」他在她耳邊低語。
「快……快把牠趕走……」她全身害怕得直發抖,氣急大嚷。
「不行,這樣更危險,會激怒牠。」他壞壞一笑。
「你……」他分明在幸災樂禍!她氣惱地瞪著他。
「別擔心,再等一下牠就走了。」他其實還滿喜歡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
「不要再等了……好可怕……拜托你快把牠弄走!」那條蛇似乎蜷住了她的腳,不走了,嚇得她幾乎哭出來。
「好吧,那我就幫妳一次好了,不過,妳可要送我一份謝禮。」他看她眼眶泛紅,暗暗好笑,這才撿起地上一根枯木,輕輕將蛇挑起,丟向遠處的草叢。
蛇一拿開,她幾乎立刻就跳到他身後,緊緊依著他的背脊,驚魂未定地急喘著氣。
「好了,沒事了。」他轉過身看她,見她頭發濕漉地披在前額,整張小臉白得像紙,/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憐惜,不禁伸出手擁住了她。
向宛青一定不知道,她總會不自覺散發出一種楚楚動人的神韻,淡淡的憂傷,淺淺的悒郁,輕易就能挑起男人的保護欲。
她一怔,連忙惶恐地推開他,低頭道︰「謝謝……」
「只有一句謝謝?我要的不是這麼簡單的謝禮。」他眉一挑,開始索討人情。
「那你要什麼謝禮?」她緊繃地望著他。
「我要……」他定定地看著她,伸出手,輕輕拂開她垂落在眉問的發絲。
她屏住氣息,著了魔似的,竟忘了要閃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