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是覺得有關系的?」卓瑋玠語帶嫌棄,「堂堂鎮遠侯嫡女的身分,你不是說不要就不要了?」
「可我現在不是福王妃了嗎?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二者兼有不好嗎?」
李素月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嗤,扭頭看他,「王爺,你覺得有一個像鎮遠侯那樣的岳父挺好的?」
卓瑋玠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懶洋洋地道︰「如果是為了你,我還可以忍受。」
「可我不想忍受,」李素月神色淡漠,突然之間她有一股傾訴的慾望,想把這些年壓在自己心底的話跟身邊的這個人說一說,「我不是他們夫妻斗法的道具,我當時听到侯爺夫人說準備跟丁家聯姻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她接下來會怎麼做了。」
「如何做?」他有了一點兒興趣。
「隱瞞親事,拖著看李老夫人和小江氏上竄下跳地為李玉蓉的親事忙活,拖到她沒辦法找一戶合心意的人家,只能匆匆忙忙地隨便出嫁,最好是所嫁非人,這樣她心里的那口氣就算出來了。」
李素月忍不住冷笑,「我很小的時候,就听到外祖母對侯爺夫人說過,讓她把我交給承平伯府撫養,這樣既不會跟李老夫人沖撞,而我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顧。可你知道侯爺夫人是怎麼說的嗎?」
卓瑋玠擁緊了她,他知道那個答案一定是導致她後來毅然決然放棄鎮遠侯府的原因。
「她說她要讓李老夫人母子永遠虧欠我,永遠不得安寧。世人的唾沫星子就會淹死他們。」李雲月聲音冷了下來,「真是好笑,如果那對母子有良心的話,我里寄養在庵堂嗎?侯府哪個別苑莊子住不下我啊。她不過是被自己爭強好勝的心蒙蔽了心眼,以為犧牲我就能得到她想要的罷了。可我就應該被她犧牲嗎?她生了我,我卻沒有吃過她一口女乃,眼楮還看不到東西的時候就已經到了庵堂。
「我有時候甚至會想,如果她干脆把我遺棄,而不是讓我以一個豪門悲劇的存在時時彰顯著李老夫人母子姑佷的無恥下流,我反而會感謝她。她知道保護自己的兒子,可她……」
李素月深呼吸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下去。
做為一個被父母雙雙拋棄的人,李素月覺得自己沒有變得憤世嫉俗,是因為教養她長大的是無心師太,一個看透世情活得無比通透的出家人。
卓瑋玠只是擁著她,卻沒有開口說話。
還是說給這個她其實並沒有多喜歡的男人听。
不過,想想她又釋然了,畢竟這個男人將佔據她丈夫的名分,說給他听與旁人到底是不同的。
「對不起,讓你听到這些糟心的事情。」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很高興你願意講這些給我听。」
李素月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地吐出兩個字,「謝謝。」謝謝你願意听我講這些,謝謝你幫我過生辰。
她長到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大張旗鼓地幫她過生日,說不感動是假的,這人真的很有心,即使在他們兩個鬧別扭的時候也沒忘記幫她過生日,雖然這別扭也鬧得挺莫名其妙就是了。
卓瑋玠擁著她,閉目靠在靠枕上,微微蹙眉,「我說過了,我們之間用不著這樣客套。」
久久沒听到她的回應,察覺她又再次沉默了下去,似乎沒有再開口的打算,卓瑋玠出聲道︰「我請了雜耍班子和戲班,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喜歡的。」
「那便好,現在我們的情形也不好請別的客人過來,可能會有些冷清。」
「沒事,有丁武平在呢。」
「只要有他在就可以了?」卓瑋玠的聲音不知不覺便危險了起來。
李素月笑了一聲,「你怎麼就老跟他過不去呢?如果我是個男孩子的話,我跟他應該就是那種兩肋插刀的哥們了。等到明年我出嫁的時候,我會讓他背我上轎的。」
「好,讓他背你上轎。」卓瑋扮笑了起來,她認這個哥,那他就認這個大舅子,她不認的,他也不會認。
第七章 承平伯府生風波(1)
生日當天,丁武平沒在表妹身邊看到福王。
「福王呢?」做為唯一的客人,丁武平忍不住向壽星問出心中的疑惑。
「病了。」李素月面無表情地回了他兩個字。
「病了?昨天不是還好……」丁武平自動閉嘴。
埃王的身體真的很差!藥幾乎天天在吃,時不時還會臥病不起,就算福王對小表妹掏心掏肺,可就這麼副破敗的身體拖住芳華正茂的表妹,他也依舊對其無法生出任何好感來。
見自家表妹情緒不是很好,丁武平忍不住開解道︰「雖然王爺因病不能陪你慶生,但他算是費了心思為你籌畫安排,而且還有我陪你一起過嘛。」
李素月看了他一眼,點頭。
對于福王的病癥,李素月想起來就恨不得把福王吊起來打。
明明不能用冰,卻因為怕她熱房里加了冰,這也就罷了,晚上又夙夜折騰,結果著涼了,然後就病倒了,最後才沒辦法陪她慶生。
這種病因,簡直令人羞于啟齒。
丁武平嘴上開解表妹,實則自己心中卻很憤憤。
他家表妹出家了都沒能躲開福王的魔爪,究其根源竟然還出在自己身上——當日是他讓表妹去看「心上人」,這才造成了兩人的初識。
這段牽扯還是他從梅香處得知,每念及此,丁武平就恨不能抽死自己,總覺得表妹如今身陷的處境全是他的錯。
「表妹,對不起。」雖說表妹不曾因這段前因怨責于他,可丁武平還是覺得自己欠她一句「對不起」。
李素月不解地看他。
他于是硬著頭皮說出這段因由,李素月听他說完卻是淡然一笑,「世間事,緣起緣滅,自有定數,順其自然就好。」木已成舟,米已炊熟,多說無益。
「可是……」丁武平還欲再言。
李素月卻是出言截斷了他的話,「事成定局,多談無益。」
丁武平頓時無語,是呀,事到如今再說當初又有何益?他們誰都無力改變現狀,唯有接受,只不過,他心中歉疚、懊悔卻是難免。
表妹本該是活得恣意灑月兌鮮衣怒馬的人,恐怕以後他都再也看不到那樣子的她了……
「你又在想什麼?」
面對表妹審視的目光,丁武平不自覺地便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李素月忍不住伸手扶額,「你能不能對我有點兒積極樂觀的揣測,盼我有點兒好?」
丁武平仔細想了想,還是誠實的搖了搖頭,「我看不到別的可能。」她注定成為寡婦,活得太在恣意,似乎不太可能,也不太好。
實在沒辦法和這樣的家伙偷快的聊天,李素月決定短時間內不搭理他了。
站在李素月身後的梅香、菊香也不想看表少爺,真是什麼話戳心肝他就說什麼話,姑娘
沒打他都算涵養好了。
泵娘果然說得沒錯,表少爺就是個缺心眼的傻子!
李素月轉頭心去看雜耍,丁武平看了一會兒覺得沒啥意思,便又湊過去和她說話。
「這有什麼意思?你又不是沒看過。」以前他們結伴在京城浪蕩的時候,什麼好玩的好看的沒有見過。
李素月斜睨他一眼,「那你陪我听戲嗎?」
丁武平立刻表示拒絕,「看雜耍,看雜耍。」听台上那些戲子們咿咿呀呀的唱,他真是受不了。
但是沒過多久,他又忍不住開口,「附近有山林,要不咱們出去跑跑馬,打打獵?」
李素月交握在身前的手指互捏了一下,嘴角也微抿,她現在能這麼若無其事般端坐在這里看雜耍,已經是不容易了,還騎馬去游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