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郡主想要她死的念頭究竟有多強烈呀!如此鍥而不舍,一次不成再來一回,沉沉落敗再卷土重來,比起當日的天香公主有過之而無不及,是個恐怖至極的對手。
有時候她都佩服鳳瑤郡主的毅力,為了一個男人不計一切代價,換了她絕對做不到,她太理性了,可以為了一個人心動,但不會為他心碎,君若無心我便休,何須留戀,窗外有藍天,十步之內必有芳草地。
只可惜這兩個女人想不通,在鳳瑤郡主巧計謀算下,和皇甫少杭明擺著對天香公主的不喜,皇家公主居然遠嫁西夷,向來驕縱的趙霓是哭著上花轎。
「也差不多了。」他小聲的說著。
這一次任務真是太驚險,他差點回不了京,要不是有她的急救藥救急,只怕早死在半路。
「你說什麼?嘀嘀咕咕地也不說清楚,姓皇甫的,你也太重了,自個走別老往我身上靠,我這小身板撐不住你。」他也不知道吃了什麼,個頭一直往上竄,人高腿長。
「阿笛,你對我越來越凶了,連姓都直喊,我們這是不是進了老夫老妻期?」他喜歡和她逗嘴的感覺,兩人的感覺很親昵,她從未將他當外人看待,他知道自己足以令她依賴。
聞言的黎玉笛一翻白眼,真想把他丟下。「你老我不老,別混為一談,你要每回規規矩矩的走正門來拜訪,我還高看你一眼,可是你老做宵小之舉,實在叫人高興不起來。」
還翻牆?他怎麼不飛檐走壁,更像梁上君子。
麻煩已經夠多了他還來摻一腳,讓她不時提心吊膽,擔心他和剌客一起被毒死了,她拿什麼還給長公主?
「小、小姐……」看到兩人,喜兒見鬼似的睜大眼。
一入屋里,照明的不是蠟燭,而是夜明珠,六顆拳頭大的珠子瓖嵌在牆面,照亮一室。
不用說這是皇甫少杭所贈,唯有他才弄得到這些罕見的宮廷珍品,只因未婚妻抱怨了一句燈不夠亮,夜里看書都要熬紅了雙眼,他便千里迢迢的花重金讓人從南海送來,相贈伊人。
「喳喳呼呼個什麼勁,唯恐人家不知道我屋里進了男人呀?」這要傳了出去她都不用做人了,即使那人是她快要嫁的狼人……良人。
老夫人從來就不是個安分的人,剛被禁足那幾個月還稍微收斂些,不敢再插手二房的事,這才讓張蔓月喘口氣,有時間準備女兒的嫁妝,東西淨往好的挑,不管多貴重都使勁地買,買得叫人眼花撩亂,不知該往哪里擺。
不過隨著黎玉仙日漸長大,加上秦婉兒不時的挑唆,她又有故態復萌的姿態,對大房媳婦主持的中饋指手劃腳,有意接手,又念三房的媳婦史氏奢靡,鋪張浪費,與其把銀子花光還不如交到她手中代管,三天兩頭地挑事找碴。
她唯獨對二房沒轍,因為高高築起的牆只留一道小門通行,為防老夫人時不時的栽贓陷害,黎玉笛也絕了,在門邊種上荊棘,她用特殊藥水灌溉,不到三個月荊棘爬滿整座牆,把小門也包在荊棘里,根本沒法拉開。
所以從黎府到二房院子要先出大門,繞過門前大街再走小巷,來到二房另立的銅漆大門前,拉銅環叫人,而後門房開啟才能進入。
雖是同一座黎府,卻一分為二,各自獨立,東邊听得見西邊的談話聲,西邊對東邊喊話也听得一清二楚,可要見上一面卻非常困難,明明咫尺之距卻要繞上一大圈。
只是對老夫人而言,她想做的事沒有做不到的,蠢蠢欲動地想把二房拿下,將覬覦多時的嫁妝給了黎玉仙,有這麼多嫁妝她就不愁嫁了,說不定還能壓黎玉笛一頭,嫁入東宮或皇子府,那時她就得意了。
老夫人的異想天開的確造就了不少困擾,但大家也只有忍了,不過不妨礙黎玉笛把來找麻煩的人跟剌客一起處理了,哪知這回誤傷自己人。
「血、有血……」喜兒一臉驚訝的指向皇甫少杭,但她家小姐沒瞧見,正吃力地扶人。
「什麼血,說話不清不楚,你把牙嗑沒了?」掉一兩顆牙沒事,她有銀子,去補兩顆銀牙,閃閃發亮。
「小姐,是小侯爺他……背後有血。」都染濕了一片,因為身著錦紅衣袍不太明顯。
「什麼,他受傷了?」面一冷,她換上略帶擔心的凶惡神情。
全身血快流光的皇甫少杭還有心思咧嘴一笑,「娘子,我好痛,傷得可重了,藥王谷的師伯叫我來找你,他說他治不了,看你有沒有辦法妙手回春,我這條命就交給你了。」
他撐著不讓自己暈過去,嘻皮笑臉掩飾氣如游絲。
連師父都不敢出手?黎玉笛心口一抽,面露憂色,「到床上趴著,你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嗎?」
听出她話中的關心和在意,他覺得一切都值了,心口暖呼呼,「我不是有你嗎?這輩子你就認命了吧!」
「萬一來不及呢!」凡事沒有絕對,她也會怕。
看著他慘白的臉色,黎玉笛心頭微微發顫,一抽一抽地發緊。
「給我守著,不許改嫁,來世再娶你。」他霸道地宣布,是他的女人就不準其他人染指,死了也是他的妻子。
「哼!死都死了誰還听你的,我不改嫁養面首,養一屋子的小相公,個個膚白面俊,小意溫柔,哄我開心呢!」弄個男後宮,一定把他從墳墓里氣活過來,扒了兩手墳土也要找她算賬。
「你敢——」失血過多的皇甫少杭都氣出點血色了,臉上少些蒼白,但略黑,真的氣上了。
「你看我敢不敢,自個都不顧著身體還巴望把我當牛使嗎?作你的春秋大夢。」
看他肩背上不斷泌出血來,黎玉笛也氣著了,故意說話惱他,讓他別仗著她醫術好就四處捅婁子,今兒一刀,明天一劍的讓人瞎忙。
「我這不是不小心嘛!你以為皮肉上裂了大口我不痛?」人會自個找罪受嗎?他也想平平安安回京,但別人不樂意,看他如世仇,不讓他留幾道疤便扎眼。
「哼!」他要是把她給的藥都用上怎會傷得這麼重?
黎玉笛自認為是自掃門前雪的人,別人死在她家門口她會一腳踢開,絕對不會施口薄弊代為安葬,只因胸襟大的人通常活不長。
「小姐,先為小侯爺治傷吧!一會兒要罵再罵,奴婢給您泡壺茶潤嘴,把他死去活來罵個狗血淋頭。」拎著小藥箱的喜兒看出小姐心疼了,這才說兩句調侃話緩緩氣氛。
「要你多事。」用溫水洗過手的黎玉笛取出藥箱內的小剪子,先將皇甫少杭背後的衣服剪開,用溫水將布料浸濕了才輕輕地一掀,露出底下的傷口。
「難怪我師父不肯治,再深半寸你脊椎骨就斷了……」
只能一輩子臥床,全身癱瘓。
「我用了你給的藥……」背後忽地一疼,他感覺有眼淚滴在背上,熱燙燙的,滾落傷口里,他驟地鼻頭一酸。
「我知道。」她只煉制了三顆九轉回魂丹,給他一顆,師父一顆,自己留一顆,彌留時能留住三天氣兒,三天內只要對癥用藥也許還能救回,反之就只是拖延時日,多說兩句遺言罷了。
「阿笛,別哭了,我錯了,以後我會更留神些,有危險的地方不去……」她這一哭把他的心都哭碎了。
「閉嘴!」他說再多也是空話,有些事他還是不得不去做,身為護國長公主的兒子,不可能真的安逸的當個斗雞走狗的軌褲子弟,那不過是假像,他肩負的責任比任何人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