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只有太子和五皇子在斗個你死我活嗎?怎麼又多了個皇叔?」吃太飽,撐著。如今國泰民安,幾年下來也沒什麼重大災情,百姓有衣穿,吃得飽,有屋住,還鬧什麼鬧?
一直以來她以為只有皇子在爭,還曾為被歸為太子黨的黎府捏了一把冷汗,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若是太子落馬,首當其沖的是太子的老師,她祖父就是第一個被清算的對象。
沒想到還有一匹黑馬潛伏著,遠在封地的瑞王不知備了多少糧草、戰馬,又有多少軍備、武器,而雙方萬一打起來……
「阿笛,人人如你這麼想就好了,不貪取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不妄生不該有的野心,對自己想要的依理取得,不做傷害他人的事情。」說得容易,做得困難,人心難測。
「少作夢了,要是人人沒有貪念,這世間哪有樂趣?你的傷至少要再養半個月才能下床,不然老了會不良于行。」他差點傷到脊椎,刀口再鋒利一點,半個身子都剖開了,簡直是危中之危,差之分毫就去了。
「可是我要面見皇上……」此事非同小可,他不親自和皇帝舅舅說清楚,只怕會牽扯不清。
火候到了,黎玉笛倒出一碗黑稠的湯藥,端到他面前,「喝完五十碗這樣的湯藥我就準許你面聖。」
「阿笛,這很苦。」她肯定加了不少黃連,趁機欺負他。
「你沒喝怎知很苦?」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皇甫少杭鼻頭一擰,「光聞味道就很苦。」
「趁熱喝就不苦。」反正是他苦,她管他苦不苦,不吃苦哪知中藥的博大精深。
「阿笛,你心腸硬了,居然說得出這麼無情的話。」黑瞳幽幽一睨。「你為什麼不制成藥丸子,你說那叫成藥。」
「沒空。」她有,但不想給他。
成為黎玉笛十來年,她最不能接受的是一大碗如黑水溝水的藥汁,心里惦記著還是一片一片的藥錠、一粒一粒的藥丸,隨著時間的進步,誰會喝苦到要命的中藥,那是自我折磨,能不喝絕對不喝。
她能忍受的是四物湯、中將湯、枸杞、紅棗之類不苦的補品,所以她學醫的第一步是改良中藥的湯劑,制成藥丸。
幾年下來她很少喝到水藥,大多把藥丸子當糖丸吞,因為她加了蜂膠,藥是甜的,沒有以往的苦澀味。
「我家阿笛不疼我了。」他故作哀怨狀。
「瞧瞧我眼眶下方的陰影,這三天不眠不休的照料你,你說我是不是自討沒趣?」生病的大男人像個孩子,也討起糖吃。
「阿笛……」他試圖用可憐模樣軟化她。
「喝藥。」她手中的藥變溫了。
看到她半點不容情,皇甫少杭憎恨的瞪著湯藥,「你喂我。」
「喝。」黎玉笛不知哪變出小湯匙,舀了一匙放在他嘴邊。
她板著臉沒有一絲笑意,還在氣他讓自己受了傷。
「苦。」真苦。
「先苦後甘。」她又舀了一匙。
「甘在哪里?」他暗指她得給點甜頭嘗嘗。
「這里。」黎玉笛取出一把甘草往他面前一放。
皇甫少杭傻眼了。
這是甘?實在欺人太甚了。
「噗哧!」
一聲忍俊不禁的噴笑聲從門外傳來,一身英姿颯爽的趙婕雲走了進來,隨後是冷著臉,但眼帶笑意的皇甫鐵行。
接著一臉歉意、微露尷尬的黎仲華夫婦也進屋來,兩對家長都來了,本該不自在的小兩口反倒落落大方,黎玉笛放下碗先向未來公婆行禮,等他們頷首再走向爹娘。
行雲流水般的大方儀態讓兩對父母都贊許,頻頻點頭。
「你們來干什麼,看你家兒子的慘狀嗎?」皇甫少杭一開口就是欠打的語氣,讓人很想痛毆他一頓。
「不孝子,爹娘專程來看你還擺臉色呀!要不是我們就你一個兒子,誰管你死活。」趙婕雲裝腔作勢揮動拳頭。
她心里還是心疼兒子受罪,若他不是她兒子,就不會有人針對他下手,讓皇家又少一名保皇黨。
這一次有準媳婦的妙手回春救了他,那下一次呢?
她不敢想象,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她不願承受。
「那就再生一個。」他涼颼颼的說著風涼話。
「混賬,你娘生你容易嗎?那時正在奪嫡的關鍵,你娘護著你皇帝舅舅一路逃出皇宮,因動了胎氣才早產生下你,你敢再讓你娘受一次生育之苦?」這個兒子是來討債的,剛出生時就該捏死他。
聲如獅吼的皇甫鐵行嗓門嚇人,張蔓月母女動作一致的用手捂耳,轟隆隆的回音卻還在耳中震蕩。
「爹,你嚇到我媳婦了,這里是黎府二房不是軍營,說話就說話,不用吼。」他那大爺性子老改不掉。
看到親家母和兒媳婦的動作,皇甫鐵行哈哈一笑,「我習慣這種說話方式了,別見怪。」
「不怪不怪,聲音宏亮才能把敵人嚇死。」難得說一次傻氣話的張蔓月牽著女兒的手,兩人如出一轍的眉眼含笑。
「兒媳婦,公爹沒把你嚇著吧?你這丫頭沉穩,有大家之風,我兒子有眼光,不錯不錯,我看他被你吃得死死的!」有人制得住這臭小子他樂見其成,該好好管管他了。
是他把我吃得死死的,永樂侯爺,你兒子是無賴你知不知道?
「多謝侯爺謬贊,愧不敢當,我爹娘給我生的膽子滿大的,沒給嚇著,倒是敬佩你聲音宏亮如鐘,能震天下邪祟。」
這馬屁拍得真好,把只會帶兵打仗的皇甫大元帥拍得心花怒放,開心的扯下戴了多年的玉佩送給她。
「拿著玩,別跟公爹客氣,以後我們府里的東西都是你的,你給我守好了,別給這臭小子偷了去。」還是丫頭討人喜歡,這話說得多中听,讓人心口暖呼呼。
能震壓天下邪祟,那得多大的正氣呀!他一生都在戰場上殺戮,甚至被人稱為惡鬼,不知多少人詛咒他斷子絕孫,唯有小泵娘面色坦然,無畏無懼地說他是真正的男兒,威武不下神只,斬妖除魔。
他這個樂呀,當浮一大白!皇甫鐵行咧開嘴大笑。
「爹,那是我媳婦兒,要送也是我送,你搶什麼風頭?」要不是他受了傷,準會爬起來和爹大戰三百回合。
「呿!你的就是我的,連你都是我生的,我送和你送有什麼不同?」小事也計較,氣量狹小。
「什麼他的就是你的,你連兒子的媳婦也敢佔?」趙婕雲兩指如鐵鉗一夾,擰住大元帥的耳朵。
皇甫鐵行連忙討饒,「口誤、口誤,我說太快了,是東西,人除外,我這輩子都是公主你的人。」
饒是驍勇善戰的馬上巾幗听了這話也紅了臉,「嗟,父子倆一個樣,沒一個好東西,黎夫人,我兒子都睡上你女兒的床了,不如我們來商議商議小兒女的婚事。」
什麼叫她兒子睡上了自家女兒的床,這听來怎麼不太對勁?「我們本就是親家,明年再提也不遲。」
十五及笄,十六出閣,當初說好的。
「你沒听懂我意思,我是說兩人都在一起了,干脆讓他們提早成婚,省得一些愛嚼舌根的風言風語毀了兩人。」趙婕雲怕夜長夢多,她太喜歡笛姐兒這個媳婦了,兒子卻十足的不討喜呀,她怕到嘴的鴨子飛了。
「這……」女兒還太小,她舍不得。
趙婕雲朝駙馬一使眼神,他立即會意的勾住黎仲華的肩,十分豪氣的稱兄道弟。
「親家,黎兄弟,女兒長大總歸要嫁人,早嫁晚嫁不都是嫁?我們夫妻都是疼孩子的,你看我兒子那般頑劣我都沒一掌打死,女兒好,女兒貼心,你女兒一嫁進我們府里,我們夫妻倆一定當她是親生女兒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