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重新安靜下來,李素月做著針線,半晌,眼角余光瞥見男人動也不動,呼吸平穩,彷佛睡著了,動作越發的輕柔。
一段時間過去,她用牙咬斷線頭,手中那件夾袍終于完工了,她將衣服抖開,仔細察看可有哪里不合適,袍子卻一瞬間被搶了。
「衣服縫好了。」
李素月愣愣地看著被人拽去夾袍空空如也的手,有些呆地「嗯」了一聲。
拿走夾袍的卓瑋玠已經在月兌自己身上的抱子,準備試新衣了。
李素月看看手又看看他,還有此些沒想通明明好像枕著自己的腿睡著的人怎麼突然就清醒了過來,而且還這麼剛好地就把衣服搶走了。
這人剛才該不是在裝睡吧?若是,他演技還真好。
李素月上前搭手幫他將衣服換好,前後左右地看了看,確定沒什麼不妥的地方,這才笑了起來。
卓瑋玠看著她的笑靨也跟著笑了起來,然後往她身前一湊,毫不避諱屋里的其他人直接就吻上了她的唇。
李素月用力推開了他,睜眼瞪他,「又胡來。」
卓瑋玠不以為意地一笑,「阿月如此秀色可餐,為夫難免心旌搖動,這太正常了。」
「到了正月你也許還是要進宮飲宴,我再幫你做兩身棉袍。」
「那自然是好的,」卓瑋玠抓住她的手,翻著檢查了一遍,「沒有扎到就好。」
李素月他,「我在你眼里就是這麼笨手笨腳的嗎?」
卓瑋玠搖頭,特別坦率直白地道︰「不是啊,我就是怕你萬一不小心扎到手我會心疼,可我又想穿你親手給我縫的衣服,所以才閉著眼不敢看的。」
李素月︰「……」
梅香和菊香都忍不住低頭偷笑。
安總管也忍不住目光游離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他家王爺真是太過調皮,也不知道怎麼就那麼喜歡撩撥王妃生氣。
「那為了不扎到我的手,你還是穿針線房里做的棉袍吧。」李素月決定不慣著這嘴壞的家伙。
「阿月你沒這麼小心眼吧。」
「我就小心眼了,怎麼著?」
卓瑋玠坐到她身邊,摟住她,好脾氣地道︰「還能怎麼著呢,你高興就好了。」
李素月一開始還繃著臉,但被他抱著蹭著,最後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也陪著她一起笑。
她伸手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嗔道︰「討厭,老招惹我。」
「那是,我自己的王妃還不能招惹一下嗎?」卓瑋玠順著竿兒地往上爬。
「我在屋里坐久了,出去走走。」她推開他站起身。
卓瑋玠跟著起身,「我也……」
「你不許去,老老實實待在屋子里等我回來。」李素月飛快地截斷了他的話,還朝他狠瞪了一眼,就他那破身體,吹一下冷風躺好幾天,要是陪她去園子里賞一回雪,說不定她就直接當寡婦了,想想都累!
被嫌棄的福王殿下只能無奈地看著丫鬟為妻子系上外出的雪狐皮披風,又往她手里塞了暖手的小火爐,然後陪著一起出了屋子。
「老安。」
「老奴在。」
卓瑋玠一臉失落地看著門口的方向,帶了點慘澹地說︰「我被阿月嫌棄了。」
安總管只能安慰他道︰「王妃也是為了您的身體著想,外面真的是太冷了。」
「我只是想陪著她。」
安總管只能直接拿出殺手 ,「可您萬一生病的話,受累的還是王妃啊。」
卓瑋玠嘆了口氣,重新走回內室,又歪回了羅漢床上,「我這身體總歸是太弱了。」
「王爺放寬心,只要好生將養著,總是能好起來的。」
卓瑋玠歪在引枕上,眼眸半合,語氣听不出喜怒地道︰「好不好得起來倒不重要,就算是一直病歪歪的,能一直陪著她也行。」
安總管眼楮有點發潮,趕緊低下了頭。
然後,他又听到自家王爺自語似的說︰「不管如何,我總得親自將她娶進門來。」
明年四月,還有好幾個月呢,但願這個異常寒冷的冬天他能順利熬過去。
第十章 認清現實(1)
春日的陽光落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河邊的柳樹在微風中輕擺,在河中映下翩隨的身影,迎著陽光張開的手指被光線照得有些紅,明亮的光線讓人的眼楮無法直視。
再一次自由地呼吸郊外的空氣對卓瑋玠來說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躲過了徹骨的寒冬,卻被二月的小風給絆了腳,一倒下就整整臥床了一個月,甚至一度讓所有人都認為他熬不過這個春天了。
不過,他最終還是熬了過來,只是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變得消瘦無比,身體單薄得彷佛一陣風就能吹走,到戶外散步他也只能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他現在的身體狀況真的很差勁。
「阿月。」他輕輕地喚著。
一身內侍裝的李素月從輪椅後走到他身前蹲下,柔聲道︰「怎麼了?」她順手又替他攏了攏身上的裘衣。
春日的溫度很宜人,可身體病弱的福王仍舊裹得厚厚的,如同生活在另一個季節。
卓瑋扮抓住她的一只手,她瑩白如玉的手握在他蒼白瘦削的手中,對比異常慘烈。
她是如此年輕健康,而他卻是如此的病弱蒼白。她像枝頭飽滿的水蜜桃,他卻如同日暮山的殘陽苟延殘喘。
卓瑋玠露出一個近乎自嘲的笑,抓著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目光貪婪又珍惜地看著她道︰「突然有些後悔抓你在身邊了。」
李素月笑了笑,帶了點兒挑釁地說︰「那你還有機會修正錯誤啊,趁著婚訊未發布,取消婚禮,放我自由。」
他抓著她的手猛地收緊,目光微沉,「本王還沒死呢。」
李素月從容地刺他一句,「一點兒都不真誠的後悔。」
卓瑋玠坦然道︰「那又如何?」
「那你還想听到我感情真摯、溫柔體貼地對你說些肉麻兮兮的話不成?」她微微挑了下眉。
卓瑋玠忍不住笑了,伸手描著她的眉眼輪廓,不是很認真地道︰「就不能看在我病弱的分上裝一裝?」
李素月抿唇,自言自語似的道︰「你也沒覺得自己病弱就不禍害我啊。」
卓瑋玠低笑出聲,抓著她的手湊到唇邊親了親,帶了點兒自得地道︰「所以我們兩個很配啊。」
她朝他露出一個無奈又縱容的笑。
「很快就要到成親的日子了。」說到這個,卓瑋玠眉眼不由舒展開來。
「所以快點兒好起來吧,成親時我還是希望熱熱鬧鬧的。」畢竟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嫁人的經歷,她也想留個好回憶。
「好啊。」
「出來有一會兒了,要回去嗎?」
卓瑋玠搖頭,「再推我走走吧。」在床上躺得久了,總覺得身體都要生銹了,想多呼吸呼吸外面新鮮的空氣,這種帶著青草花香的空氣真的很讓人沉迷。
「好。」
李素月推著輪椅沿著河岸慢慢地走著,在他們身後不遠跟著王府侍衛、太醫,保證有需要的時候他們能及時出現。
這里視野開闊,景色很好,抬眼看去還能見到三五成群郊外踏青的人。
那些踏青的權貴也不是沒人認出福王的身分,但福王性情冷淡,一點兒都不平易近人,主動到他面前問安寒暄的人並不多,只是悄悄打量他們的人還是有的。
先前福王病危的消息,並不是什麼新鮮事,甚至有不少人猜測若無意外福王大約也就這一年半載的光景了。
大家倒是對于近段時間京城風傳的福王妃人選十分好奇。
沒有人認為福王妃會是一個孤女,皇家怎麼可能坐視這種事發生?可大家猜測的人選一個個排除,卻依舊沒發現真相。
對于福王妃人選,平北侯世子劉青楓心中有所認定,她出家無家,說是孤女也沒什麼不對,可她畢竟出身侯府,是鎮遠侯嫡女,還俗也不是一般的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