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心如猶豫了下,很想移開視線不去看他那雙迷人的眼楮,老實說她不知道他的想法,卻覺得他看得出她在想些什麼。
「說,我又不會咬人。」陸斯恩低頭去看手上住戶的會議紀錄。
心如脹紅了臉,呼吸跟著急促,她真希望自己能像他這樣一派鎮定,可說來奇怪,她就是無法讓心沉靜下來;此刻她的心就像一艘沒有舵的船,失去方向感,她到底是怎麼了?
陸斯恩沒听見她開口,再度抬起頭來,發現她被太陽曬紅的小臉更紅了,那雙水靈靈的眼楮無言地訴說著什麼,那神韻吸引了他。
「可以一個半月嗎?既然你都租給大家那麼久,遲一個半月收回又有什麼關系呢?而且你那麼有錢,想請你不妨替住戶辦惜別晚會,最好辦得有聲有色,大伙兒盡興一定會支持你,配合在期限內搬走的。」心如困難地把自己所設想的告訴他。
陸斯恩腦子里轉著工程進度所受的影響,多出一個半月龐大的資金將如何運轉。若單憑她的請求就退讓,那他就不叫生意人了,在這件事情上,若要他將損失概括承擔,那她就得答應他的要求。
換言之,他是有條件的。
「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可以立刻更動工程進度,並答應你其他的要求。」陸斯恩合上手上的紀錄,放在桌上,起身走回總裁的辦公桌前。
「什麼事?」心如謹慎地問。
「我想請你嫁進陸家。」
嫁……他嗎?老天!心如有種快昏倒的暈眩感,這太不可思議了。
「我並不是強迫,你可以先相親,你覺得喜歡再決定。」
還得經過「相親」這樣的儀式?!心如心跳劇烈得像要奪胸而出了,她是喜歡他的外型,對他的內心世界她可從來不了解,而這份「喜歡」真教她自己感到意外!
「我們……並不熟。」心如微弱地說。
「你誤會了,不是我,是我弟亞喬。」陸斯恩瀟灑地倚在桌沿,遙遠地看著她。
心如呆住,弄了半天原來她是表錯情!她相信自己的臉鐵定紅得不像話,莫名的失望更教她難堪……可她為何會感到失望?
「你還記得他吧!」陸斯恩問,緊盯著她粉頸低垂的模樣,她看來很容易害羞,但他希望她最好保持「恰北北」的特點,這樣他才不會後悔找上她,畢竟她會被亞喬選上,一定是由于她小時候給他的印象。
「他現在在哪兒高就?」心如沒忘記那個愛找她打架的男生。
「那家伙除了吃喝玩樂外,什麼都不做。」
「挺悠閑的。」她干笑。
「我想你能制伏得了他。」
「怎麼說?」他也太看得起她了。
「你小時候不是常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所有的女生,他只怕你一個。」
現在提這種光榮史,是嘲笑她嗎?「你的意思是要我跟他再打一架嗎?」
陸斯恩笑了。「當然不是。而是亞喬似乎一直對你念念不忘,我母親要他安定下來,成家立業,他就把你端出來,他說若是舊街那個田心如肯嫁,他願意安定。」
「于是你到菜市場,是想先探探我的行情?」心如恍然大悟。
「沒錯,本想這一、兩天就要正式向你說明,沒想到你竟來了。」
那她還真是會選時機!她根本不想答應,這對她而言太突然了,她還沒想過要嫁人,不過依他所言只是相親,應該沒什麼大礙。
「只是相親而已對嗎?」她想確定。
「總得有個開頭。」他說。
心如只想應付他,她心知肚明,不可能會有後續,她的目的只想幫大家延期。「我答應你去相親就可以延一個半月再拆嗎?」她問。
「當然。你……答應嗎?」
「我答應。」為了大家,她非點頭不可。
「我立刻安排他回國。」陸斯恩平靜地說,沒有任何感謝,心如這才意識到這是個條件交換。
「說不定他會討厭我呢!」她何妨讓他有個預警。
「那就作罷,不過他很有女人緣,女朋友一大堆,但我想他會對你不能忘懷,總有些原因吧!」他竟這麼強力推銷。
「我懷疑他喜歡過我。」她只有苦笑的分兒。
「有什麼好懷疑的,你是討人喜歡。」他自然地月兌口而出。
他的話教心如一陣心悸,且深深地不解。他怎會覺得她討人喜歡,難道他忘了她老指著他罵的事嗎?
心如試探地問︰「你以前身體不是很差嗎?」
「你記性不錯,我以前是常有些病痛。」他輕描淡寫地回答,回到座位上,漫不經心地翻看著桌上的文件,那副愛理不理人的尊容,讓人感到他是高不可攀的。
心如這才察覺自己是在跟誰說話,他是陸氏的負責人,凡人想見他簡直比登天還難,她一早就在公司門口等,老早嘗到這滋味。
像他這種身分的人,大概日理萬機,也沒什麼空閑跟任何人閑話家常吧!
此般情境不可同日而語,若是她膽敢像孩提時那樣沒大沒小,後果還真不知會如何。
她心底有些小小的受傷、小小的不平和小小的矛盾。「我替大家謝謝你的仁慈,再見。」心如立起身,想快點離去。
「等等。」他叫住她。
心如回頭,遠遠的看著他,一顆心不由自主地怦然。
「請把你的手機號碼留給我,好讓秘書跟你聯絡舊街開PARTY的時間。」陸斯恩淡然一笑。
心如暗暗深呼吸,念了自己的手機號碼給他。「大約在什麼時候?」
「就下個周末吧!我會派人安排。」他邊寫邊說。
心如想問他相親的時間是何時,但她不想透露自己對這件事的任何想法,也就保留了這個問題。
「好吧。」她走離他的視線,希望自己看來瀟灑一點,別讓任何人看出她心底的失落。
當天,心如把延期拆除的消息帶回,整條舊街都歡聲雷動,心如頓時成了英雄人物。
「心如,你一定是和陸家有交情,才能說動他們。」樓下費大媽一高興,猛搖她的手致謝。
「心如啊,陳伯沒白疼你,你這孩子真是能干!」陳伯也開心極了,邊夸她還邊高喊︰「打倒惡勢力!」
老媽和阿好姨當然也是喜不自勝,雖然大家知道最後仍一定要搬,卻也算爭了一口氣。
倒是心如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里,她疲倦的躺在床上,一閉上眼楮,許多情景掠過腦海。說她和姓陸的有交情,那是言過其實了,而且她一點也不能干,只有她自己知道,若不是陸斯恩有意和她交換條件,她的抗議是不可能成功的。
偏偏她處于弱勢,不得不答應,在他眼底,他究竟把她看成什麼呢?是一個只能供他差遣的佣人女兒吧!
唉!她干麼要想那麼多,簡單的一件事何必想得那麼錯綜復雜令自己頭疼,反正她要的目的達到了,自尊心那麼強做什麼?又不能拿來當飯吃!
也許是張家豪帶給她的教訓仍深深刻在心頭,她對所謂的「有錢人」總有著防備。還是別再想吧,想多了傷腦,也傷心。
周末很快的來到,陸斯恩沒有食言,這晚他在舊街辦流水席,還請來卡拉0K,讓居民一一上台去表演,隔壁的張大嬸上台去唱了一首「惜別的海岸」,嚴重走音的歌聲傳遍整條巷弄。
心如沒加入人群,她整天都外出忙著找房子,四處奔波之下,回到家已累得像條老牛;她站在騎樓下,看舊街有史以來最歡樂,卻也是最後的一幕景象,不禁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