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韓紫築,他愛死她了。
料準了父親的死要面子,肯定不會久留,在這種尷尬時刻,他也不想與他打照面,于是先行避開。
丙然,不一會兒就見著惱羞成怒的父親指袖而去。
他在走道的轉角處站了五分鐘,整理好思緒,這才故作若無其事地進屋。
「你終于回來了!再晚一點我就快餓昏了。」她咋呼著跳向他,忙著找盤子裝食物。
是她愛吃的那家鹵味呢!真好,他總是不用她說就知道她喜歡什麼,再遠都會不辭職辛苦地買回來給她,她覺得自己好幸福呢!
「快過來呀!」她伸手招呼他,大刺刺地坐在他腿上,夾了顆花枝丸喂他,「好吃吧?」
談紹宇盯視著她。燦笑清顏未變,看不出任何異樣,若不是他正好撞見,她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打算告訴他這件事呢?
「你沒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
韓紫築笑容僵住了︰「你都知道了?」
他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輕點了下頭。
「那——」她絞著衣擺,不大自然地想挪開身子,「你不會罵我吧?」
談紹宇不讓她如願,一手圈鎖住縴腰︰「罵你什麼?」
「那個……我對你父親太無禮了,可是我發誓,我真的不是故意,實在是……我氣不過嘛!唉,你也知道,我這脾氣一上來,真的很難控制得住,本來是想讓他接受我的,現在讓我這麼一搞……唉,全完了。」
她沮喪著搖頭又晃腦的模樣真的很可愛,談紹宇不由得滿腔愛憐,柔聲糗她︰「你不是說要將我秤斤論兩的賣嗎?怎麼?突然舍不得了?」
「誰說的?我只是想,一張長期飯票才換來三百萬,怎麼算都劃不來,尤其這張飯票會幫我跑腿買消夜和衛生棉。」心事全讓人給听光光,她微紅了臉,嘴硬道。
「是嗎?那剛才又是誰囂張地昭告世人,我的紹宇是無價的?」
「對呀,無價嘛,毫無價值的意思。」
「你喲!」他終于知道他為什麼會為她著迷了,她與他一般,都是只做不說的人,情意愈是深沉,愈是往心里藏,從不做表面工夫,那得有心人才能探掘。
而,他們都是彼此的有心人。
「怎麼辦?我看你爸這回是真的氣壞了。」她泄氣地放下筷子,東西也懶得吃了。但談紹宇可舍不得她虧待了自己的胃!體貼地端來盤了,一口一口的喂她。
「看吧,就說和我在一起準沒好事,害你眾叛親離了。」
「嘿,女人,你別又牽拖到掌紋去了。」
「本來就是啊——」冷不防地,一塊鴨血堵住了她的話。
「要我說,我會告訴你︰看吧,就說你顧人怨,做人有夠失敗,脾氣差到連鬼都不敢領教,要多向我學學,才會走到哪里都人見人愛。」
原本心情是很嚴肅的,被他這麼一說,頓時啼笑皆非。
「你能不能別這麼不要臉?」
「會嗎?」他隨便擺了個反省的表情敷衍過去。
「紹宇——」她神色突然無比凝肅,「你真的打定主意要我嗎?」
「不會吧?都住在一起,朋友也得罪,家人也決裂了,你還以為我是在玩家家酒,玩完只要說聲︰拜拜,再聯絡!就行了?」雖然他老愛叫她呆頭築,但她也不能因為這樣就給他呆得順理成章啊!
「那——」她鼓起勇氣,柔柔地偎向他,輕吻他耳畔,「我吃飽了,陪我做點運動消化一下好不好?」
「呃?」他愣了下,命令自己不許往邪惡的方向去想,「我陪你到外頭散散步好了。」
他們必須離開這個房間,要不然天干物燥的……噢,好吧、好吧,他承認,換成干柴烈火會比較貼切,總之,很怕發生「火災」就是了。
「我不想出門。」她用盡所能地發揮出柔媚極限,一手有意無意地把玩他的襯衫衣扣,就是沒勇氣往胸膛模上一把。
懊死!都暗示成這樣了,他是木頭嗎?
談紹宇暗暗申吟了聲。
完蛋了,怎麼會突然感到口干舌燥起來?
「有沒有水?」他說服自己,一定是缺乏水分的關系,一定是的——
水?!這種情況下,他卻只想著喝水?
她很想大聲地吼他︰你去喝尿吧!
但是為了氣氛著想……算了!
「紫築,你最好別拿這個跟我搗蛋,否則……後果我無法預料。」他喉頭干澀,低啞地逸出聲來——因為那雙小手真的大膽地往他胸膛前模下去了!
「那就別去預料了,我們直接實驗證明。」她送上紅唇,主動地吻上他。
「噢——」他懊惱地申吟一聲,少之又少的自制力潰不成軍,正式宣告陣亡!
他決定不再和自己的福祉作對,緊摟住她,火熱的舌反客為主,入侵她甜美的檀口香舌,狂吻糾纏。
狂濤般的激情止息後,她成了只慵懶的貓咪,在他懷中困倦欲眠。
「你留長發一定很好看。」談紹宇撫了撫她微亂的俏麗短發,指掌無盡依戀地穿梭在發絲之間。
「唔——」她慵慵地挑了下眉,「不要。」
「怕麻煩嗎?我可以幫你洗——」
「不是。浪費洗發精和水。」
天哪!他翻了個白眼,徹底敗給她了。「你連這種錢都想省?」
「積沙可以成塔。」
「就算為我,也不行嗎?我真的好想看你留長發的樣子,一定很美。」他柔柔地撫著她的發絲,神情中有著渴望。
「我考慮看看好了。」
「你不是個把金錢看得很重的人,汲汲營營,為的是什麼?」交往至今,要是還不夠了解她,那他就白當她的男朋友了。
他不明白,明明很淡泊的性子,為何要強迫自己在金錢上拘泥?
「因為我的另一段過去。」她下意識地尋著他的大掌,牢牢交握,似在尋找支撐的力量,讓自己有勇氣回顧生命中最晦澀的那一段過往。
「記得我說過,五歲親人亡歿後,有一段時間是住在孤兒院中嗎?」
「是的,然後呢?」他一手任她握著,另一手輕輕拍撫她光滑的雪背,無聲地給予守護與柔情。
「待了兩年,有一戶姓葉的人家領養了我。那是一對相當恩愛的夫妻,他們育有一子,大我三歲,因為渴望有個女兒,但是養母生了兒子後,已無法再生育,才會收養我,彌補遺憾。
「他們相當、相當疼我,視我如已出,不介意我的斷掌,不理會什麼克親傳說,有人在我背後指指點點,他們都會好生氣地罵那些人胡說八道。他們是我見過最好、最慈祥的人,就連我那個名義上的大哥,也都拿我當小女圭女圭似的,呵護備至,喪親之後,是這家人首度讓我感受到人世間的溫情,那是一段好愉快、好難忘的日子,就算要我一輩子不嫁,永遠承歡膝下,我都願意。
「可是,人都是會長大的,不能永遠都無憂無慮地過下去。十七歲那年,大哥他……他對我的態度變了,我感覺得出來,不管是擁抱或踫觸,都不像在疼愛一個單純的妹妹,反而是……很佔有欲的那種。不準別人接近我,不準我多看別人一眼,甚至就連男生和我說話都不準。他的行為讓我害怕,他的踫觸也讓我好不自在,我真的……很不喜歡那種感覺。
「直到有一晚,他喝了點酒,言行有些失態,他說他愛上了我,他要娶我!可是——我只把他當哥哥而已呀,我怎麼可能……光是想象,就覺得好可怕!然後……然後……也許是酒精壯了他的膽,他竟然……強吻我,還……還想……」
談紹宇渾身緊繃,與她交握的手不自覺加重了力道,感覺懷中嬌軀隱隱顫抖,他深深吸上一口氣,摟了摟她︰「不想說就別說了,沒關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