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了搖頭繼續道︰「不,讓我說完。我拼命地反抗,拳打腳踢,他很不高興,就出門去了。那一天晚上,雨下得很大,路況又不是很好,但是我管不了這麼多,我只知道我很怕他又回來……就這樣,不幸果然發生了,他出了車禍,當場死亡,死得……血肉模糊……養父母表面上沒說我什麼,但是我知道,他們心里一定在怪我,如果當時我不反抗,如果當時我不讓他出去,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
「不是這樣的,紫築!錯不在你,他本來就不該想要強暴你,你反抗是理所當然的啊!車禍是意外,你也不希望它發生,不是嗎?」
「不,你不知道,我當時真的有這種很惡劣的念頭,希望他不要再回來了,結果……他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不該是這樣的!這個家是他的,就算要走,也是我走啊!」她抓緊他的手,略微激動地陳訴。
「那又怎樣?你只是害怕,一個十七歲的女孩,遇到這種事,誰不慌亂?誰不驚怕?你沒有錯,紫築,我一點都不認為你有錯!」
「是……是嗎?」她迷惘地仰首,「可是後來,身體本來就很差的養母,因為悲傷過度,日日以淚洗面,一年多之後也……死了。養你接連著痛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位親人,也跟著性情大變,他墮落沉淪,成天喝酒賭博,他瘋狂地怨恨我,說如果不是領養了我,這些事全都不會發生,是我命帶不祥,克死了身邊的人,他後悔當初沒相信別人的話……我無法反駁啊!所有的事,真的是因我而起,所以後來,我不敢再去在乎任何人,怕為他們帶來不幸,事實也證明,所有我曾經在乎過的人,全都會離我而去……」
「夠了、夠了!你只是比別人倒霉了點,別把所有的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行不行?」原以為她只是中毒有點深,沒想到她簡直就是走火入魔,病入膏肓。
一直都知道,她佯裝的堅強下,有著最脆弱的心靈,所以才會以更樂觀的表相來武裝自己,而,這讓談紹宇深深心疼。
他將臉埋入雪女敕酥胸︰「看,我就沒怎樣啊!我不但要你在乎我,還要強迫你來愛我,而且要愛到入骨才行哦!」
一個大男人撒嬌會不會有點惡心?別人她是不知道,但談紹宇——他惡心慣了,竟覺得沒什麼不對。
她知道他是在企圖將她拉離悲傷的漩渦,于是領情地一笑︰「你不是要問我為什麼當起搶錢妖女嗎?」
「對呀、對呀!」拉拉雜雜講了一堆,重點在哪里呀?
「我的養父住在南部鄉下,他想自我放逐,我沒辦法說什麼,只能竭力滿足他的揮霍,他不想見到我,也無所謂,我就別讓他看到……」見談紹宇張口欲言,她笑笑地搖頭,「沒關系啊,我只要有你就夠了。」
「嗯。」他釋然一笑。
他不會去阻止她做填無底洞的傻氣行為,因為他知道,這是她償還恩情、抒發愧疚感的方式,只要能讓她好過些,他不介意陪她一起做傻事。
「讓我幫你。」
「不,這不關你的事,怎麼可以把你也拖下水——」
「誰說的?你是我老婆唉,不關我的事那關誰的事?不準你給我「討客兄」哦!」
「誰——誰是你老婆了。」瞧他說得又順又自然,她心底泛起一抹甜意。
「你呀!」他神情好認真︰「紫築,我們結婚好不好?」
她嚇了一跳︰「你說真的還是假的?」
「要鮮花戒指嗎?我馬上去買——」說著就要跳下床。
「唉——」她趕緊拉住他,以免他這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真的大半夜滿街找沒打烊的花店和金飾店。
「那你是答應嘍?」
「你這人啊——」她沒轍地笑嘆,以嬌軀偎向他的舉動作為解答。
「明天就去公證,找尹心語和宋擎當證人,那一餐就算抵消了,換我們請他們吃兩盤蚵仔煎,不過我會要求他們包紅包。」
「啊!這桌喜酒——會不會請得寒酸了點?」還說她搶錢妖女呢!他坑人的功力比起她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會嗎?那再一人多一瓶啤酒好了。」他仁慈地做了讓步。都說是「喜酒」了嘛,沒酒怎麼成呢?
「當心他紅包給你包二十元!」
「也好,剛好夠我銼捷運回家,不過以後他們結婚我會只包兩元.」
「你——天哪!我甘拜下風。」韓紫築笑不可抑。
談紹宇任她去笑,擁住她躺回床上。
「紫築——」他低喚。
「嗯?」
「如果,不去考慮身負的壓力和人情債,拋開所有外在因素,你最想做的,是什麼?」
「開家茶坊。」她想也沒想就回答,「門口掛著風鈴。里頭擺幾株常綠盆栽,牆邊可以擺個大書架,放著各式各樣的書籍,收留每一雙疲憊的步伐,讓他們有回家的感覺。這是我從小到大唯一的夢想。」
「我懂了。讓我和你一起為這個夢想努力。」
「紹宇——」韓紫築讓他感性的口吻給迷得不能自己。
「但是,在這之前,有個比較迫切的問題得先商量一下。」他一臉慎重。
「嗯?」他在煩惱什麼嗎?
他盯住床上那抹血漬︰「明天到底誰要洗床單?」
「談、紹、宇——」沒意外的,虎嘯獅吼響起。
談紹宇果然是行動派的人物,隔天一早就拖著韓紫築起床,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聯絡宋擎和尹心語。
「上課?拜托,蹺課一天又不會死,我的事比較重要,你去聯絡心語,今天我們四個人就不上課了……啥?不管,反正我已經決定了,任何借口都沒用,就這樣,抗議無效,當庭駁回,半個小時後法院門口見!「說完,他果決利落地掛了電話,不給宋擎上訴的機會。
正在換衣服的韓紫築丟去一記白眼︰「你再不改掉這街頭土霸王的作風,當心哪天高唱︰「蘇武牧羊——北海邊(被海扁)。」
談紹宇挑眉看去,不安分的手襲上酥胸︰「放心,不會讓你守寡的。」
她當下不客氣地拍掉那只毛手︰「不是說半小時後見嗎?你動作還不快點。」
說實在的,宋擎根本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揪進去簽了名,而現在則是莫名其妙喝著名為喜酒的東西……
一時之間,他很難消化這一連串的發展,還悄悄問了尹心語一聲︰「今天是不是四月一號愚人節?」
然而,親親女朋友的反應比他更茫然、更呆滯、更像重度智障兒,顯然適應能力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喂,不說聲恭喜發財嗎?」談紹宇戲謔地拋來一句。
「什麼恭喜發財,又不是過年。」桌面下,韓紫築踩了他一腳。
「唔——」他悶哼一聲,「管他恭喜發財還是百年好合,反正重點是,人家要紅包啦!」
「你們——真的嗎?」
尹心語來來回回看著他倆,宋擎有默契地代她問出了心中的驚與疑。
「你指紅包?當然是真的,這個絕對不能少。」談紹宇一臉認真。
「誰跟你說那個!」韓紫築手肘拐了他胸膛一記,接著正色道︰「名也簽了,章都蓋了,婚也結了,還假得了嗎?」
尹心語唇畔含著恬靜的笑,柔緩地比著手語︰你終于能解開心結了,我好替你高興。我就知道談學長是特別的,他一定辦得到。
「是啊!」韓紫築微微一笑,轉頭解釋,「心語說,她好同情我,嫁了個爛男人,問我要不要再多考慮一下。」
「啥?尹心語,你很不夠意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