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件事情的整個發展過程,他到現在還覺得好笑。
對于靳原,他的印象相當深刻,不僅僅是因為小堇在落難時,她熱心至極的伸出完全的援手,更因為這位大小姐的性子。
靳家並非超級富豪之流,只能勉強構得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之類的小康家庭。
當然,靳本正拚了大半輩子所掙的一些資產就甭提了,因為也沒啥太過人的財富,頂多就是讓女兒們吃得好些、住得好些、生活得舒適些罷了。
但他娶的第一任老婆,也就是靳原跟靳的生母,來頭可就大不相同了。
這位美女的家世一級棒,有錢、有勢、有名望,而且是家中唯一的寶貝女兒,當她執意要下嫁給窮得連尋常的鐵板牛柳都只能偶爾嘗之的靳本正時,別說是震爆了所有人的眼珠子,她父母更是盡全力反對。
可他們最後還是敗給了女兒的以死相逼,順了女兒的意,含淚看著他們反對的男人執著小寶貝的手走過紅毯的另一端。
在當時,女方所帶進靳家的嫁妝羨紅了不少人的眼眶。
偏靳本正夫婦硬是有骨氣,雖然日子過得不怎麼寬裕,可卻從不動用那筆錢,在這第一任老婆為靳本正生了兩個女兒便撒手歸西後,他更是分文不動的將錢入了兩個女兒名下,自己苦哈哈的努力為父女三人掙得溫飽。父兼母職的生活直到遇到第二任老婆,日子才在有個溫暖的家作後盾的情形下逐漸步入了小康。
所以,靳家四姊妹里,老大靳原跟老二靳冬也可說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幸運兒,一出世就是有錢人。老三靳珞跟老四靳穗可就沒這麼好命了,只因為她們的生母,靳本正的第二任老婆只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兒。
但盡避底子頗有份量,可是靳原跟靳冬卻跟兩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一個樣,全都是靠自己打拚。
靳原的隨遇而安、樂天知命,他已經見識過了,也挺欣賞她純真、善良與憨稚的樂觀天性。只不過原以為遇到事情,她都會親力親為呢,結果,讓他跌破眼鏡的是這件事她先找上了小堇,千請萬請的讓小堇出面請陸榷當說客,而這麼大費周章的原因只因為想請他幫她妹妹個小忙而已!
陸榷跟他提出這事時,還不時搖頭失笑不已,何時行事可說是直截了當的靳原會這麼畏縮、謹慎來著?
腦子里的天馬行空漫想至此,駱保強精練的腦子提醒自己,他已然又等了「好幾下」。小蚌兒究竟在里頭忙什麼?
動了動身子,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來,決定要走幾步路,將那扇門後的活動給瞧個仔細。
像是這間小辦公室里有裝了雙電眼般,他剛站直腿,連一步都還沒跨出去,門里頭忙了許久的聲響就在這個時候停住了,幾乎是立刻,小蚌兒探出頭來,熱汗細灑的紅潤臉龐有著靦靦的干笑。
「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很沒禮貌,可是,請你再等一下下好嗎?再一下下就好了。」
望著那張帶著懇求的臉蛋,駱保強很難說出拒絕的話,微點頭,不待他開口示意她慢慢來,那個小腦袋又忙不迭的縮回門後。
唏唏嗦嗦的聲音復再響起!而他,卻沒打算再坐回去。他得瞧瞧里頭在辦什麼活動,想到了方才小蚌兒微喘的神情,駱保強有點好奇,說不定,他還能幫得上什麼忙呢!
還沒走到那扇門,門又開了,只見忙了好一會兒的小蚌兒一手拿著一條粉綠色系的小手中拭去額上、鬢邊的細汗,另一手拿著一小疊紙張往頸項處扇涼。
「對不起,對不起,讓你久等了。」一露面,靳冬就忙不迭地開口致歉。
不管來人是誰,所為何事,讓人家等這麼久畢竟是她的不是,她真的是打心底覺得抱歉。
「沒關系。」蘊藏著誘惑的門被她順手帶上,駱保強竟然覺得有些惋惜,「出了什麼事?」他實在是極想知道里頭發生什麼事。
「唉,沒什麼啦。」靳冬本想一語帶過,但見他仍是一臉期待的樣子,擺明了就是想知道她方才究竟在里頭搞什麼鬼,想到他這麼有耐心的等她出來……「剛剛好像看見一只小老鼠竄進去。」她老老實實的跟他招出原因,他有權利知道自己的時間浪費在哪里。
「小老鼠?」原來如此,難怪她在門後淨制造些唏唏嗦嗦的擾人聲響,駱保強一臉的恍然大悟模樣問︰「捉到沒?」這種舊式辦公大樓,偶見一、兩只四處游蕩的小耗子也不是件多稀奇的事。不過,不怕小耗子的女人倒是少見,眼前這小蚌兒頗有膽量的嘛。
「沒有。」靳冬滿心遺憾地說。
那只小東西還真是會找洞鑽,明明也沒見到什麼可堪藏身的地方,偏翻了整間房里的明坑暗洞,就是沒瞧見它的蹤影,論起來,還真是令人佩服呢。
「需要找人來捉它嗎?」
「算啦,反正過個幾天它總會再出現。」才不呢,她今天晚上下班前就得將這事給處理好。靳冬在心里早就已經下了決定,可是,沒必要說給眼前的陌生人知道,「它遲早會落網的。」
「你不怕小耗子?我可以請人過來幫你將它逮到。」
自小蚌兒眼中閃爍的堅定光芒,駱保強幾乎可以猜得出來,她是想在他走後繼續了斷這事。
「沒關系,沒關系,別掛在心上,我可以處理的。」靳冬客套地扯了幾句,她忽地想起重點,「呃,請問你是?」
年初起,她公司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了,苟延殘喘的艱苦生活連她這個負責人都快撐不下去了,更遑論那些還要養家活口的可憐員工。硬撐了幾個月,生意始終不見好轉,而剩下的最後一位員工在良心發揮到最高點,但終不敵殘酷現實的壓榨也離職後,公司的一切事務就由她自己一手包辦。
董事長、業務經理、行政助理、總機小姐、打雜小妹……這些人士都是她。
可是,她今天下午有替自己約了人嗎?
「我是駱保強。」他禮貌地朝她伸出手,「請問靳小姐在嗎?」
靳冬直覺地將自個兒的手遞到那只手指修長的掌中,直到幾秒鐘過後,他的自我介紹言辭才溜進她逐漸自混沌中清晰的腦子。
「駱保強?」倏地倒抽了口氣,她瞪大了眼瞧他,「你真是駱保強?」她心想,不會吧,听說他的會計師事務所忙得連國稅局都想分杯羹,像她這種毫不起眼的小Case,盡避是托他的好友出面去說,但畢竟公司規模小得令人忍不住掬上一把同情的淚水,他應該會隨便指派個最菜的小癟三出馬了事的。可是,大老板竟然現身在她面前?
不可思議的眼神打量了他好半晌,靳冬開始在心里嘆著氣了。嘖嘖嘖,看來,她該對大姊另眼相看了。
不過……不由自主地再往他身上打量幾秒,她的嘆氣聲更濃了。
他深俊的五官確實出色,犀利卻又溫暖的眼神閃爍著睿智的光彩,唇畔始終輕綻的微笑,一件柔軟的棉質細紋襯杉,綴著吊帶的鐵灰色西裝長褲里著筆直修長的長腿,悠閑中又有份算得上正式穿著的感覺,他的外表還真是無懈可擊的優呀,難怪大姊以為她見過他,卻又對他毫無印象而大感吃驚。
駱保強,的確令人印象深刻!
「應該沒錯,起碼從小到大還不曾被人懷疑過。」怪哉,他是駱保強本人有這麼令人吃驚嗎?
「你真那麼空閑?」她忍不住地問了一句。
「空閑」這是什麼意思?他納悶的回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