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朝她瞪大了眼,駱保強讓她這異想天開的懷疑給愣住了。拜托,她這是什麼指控!
「我實在是很想知道它們的下場。」感受到那兩道眼神的暗忿,靳冬可憐兮兮地為自己辯解。
我也很想知道你那顆小腦袋瓜究竟在裝些什麼,這種浪費時間的問題也能在里頭盤旋、發酵。抑不住的,駱保強連翻了兩次白眼,兼搖頭、嘆氣,還有無可奈何的挫敗感。唉!有這種追根究底的死腦筋……難怪她無法念到畢業!
「以後有時間的話,我們再好好的研究。」現下,轉移話題是他所能作的唯一選擇,「吃飽了吧?」
「嗯。」再怎麼二愣子,也知道駱大哥是在顧左右而言他,可是,她能怎麼辦?逼著他一定要為她解惑?「等一等,」靳冬忽地伸手止住他拿帳單的手,「駱大哥,我來付好不好?」
「為什麼?」他順勢反握住她的手。
「每次都讓你破費,不太好意思。」感受到自他溫厚掌中傳來的暖意,微眯眼,靳冬忽地猛力將手縮回,他的手……好像有電那!
「為什麼說得這麼見外呢?」松開手,駱保強放任她的手掙得自由,卻仍緊執那張帳單。
「公歸公,私歸私,這些日子來,你已經幫我夠多的忙了,總不能事事都讓你吃虧吧!」一而再地佔人便宜,她會良心不安的。
「我喜歡吃虧。」當然,這只限定對象是她!
一句話,堵得她啞口無言,這人……真……真……真是怪呵,這年頭還有人喜歡吃虧?他是不是該看醫生去了?
「沒什麼問題了吧!」駱保強執著帳單的手正示意要喚來侍者,又被她伸手給止住了。
「再等一等。」靳冬瞪著大眼瞧他。
又怎麼啦?他以眼詢問她。
「嗯,我想上個洗手間。」朝他綻出一抹怯笑,她拿起擱在身旁的皮包。
才跨出一步,她就感覺到指間回應的拉扯感。奇怪,皮包什麼時候那麼重了,她又沒塞什麼東西在里頭!不作二想的,靳冬使了些勁硬將皮包拉起,皮包如願地彈上她的身側,不過,也順便地將桌巾給扯了起來。
「匡郎!」
像個雕像般,靳冬神情愕然地僵礙著,她不知道此時此刻,什麼反應最為恰當。但可以感受到的是,十數雙朝她射來的鄙視眼神,還有,發自自己臉上的熱氣。
自眼角,她瞧到了罪魁禍首是皮包扣子與桌中的流蘇,它們不知何時已攀扣成結,她扯皮包,皮包扯起流蘇,而流蘇禁不起這外力拉扯,順帶地也將桌面上的咖啡杯盤給移了位。一切是這麼的流暢,這麼的……丟臉!
臉色一陣白、一陣紅,顧不得其他,靳冬第一個沖動就是將整個人縮回椅子里頭窩著,永永遠遠地當個沙發墊子也甘願。但心慌慌、意倉惶,竟沒能記得那該死的流蘇仍勾結在皮包扣子上,一個微退的動作,鏗鏗鏘鏘,串串的聲響在瞬間重燃,倏地,她的臉色青成一片。
哦!她好想就這麼一頭給他撞死!
「小冬,沒關系。」好久沒瞧見這種杯盤齊飛的夸張景象了,逸出一聲愉悅的輕嘆,駱保強綻放在唇畔的微笑在看見她惶然無措的驚駭時悉數盡斂。低吁了聲,幾乎是瞬間,他意會到周遭散出的注視就是令靳冬無措的主因,他不假思索地揚起眉,幾束利眸,便輕易地逼退數雙看好戲的眼神。
不過是樁小事罷了,可竟能讓她羞愧成這般,酡紅的臉龐實在駭人,那模樣,就只差沒當場爆破血管而亡,唉!
「小冬!」
靳冬沒听見他的憂心輕喚,滿心滿眼,她的腦子里全都是地上的瓷器碎片。啊……啊……這……怎麼會……啊啊啊……好想……好想……哭!又惱又羞又火,她瞪大了眼瞧著自己扯出來的這一團亂,眼眶染上了紅意,牙齒緊咬著下唇,忍了又忍,劈燙的淚水洶涌地在眼眶、鼻端打轉。
「小冬!」見她緊忍淚水的模樣,讓他好生不舍,「不是要去洗手間?別擔心,這兒我來處理就行了。」
癌視著腳下的破碎杯盤,努力地眨著眼,靳冬不敢去接觸駱保強的眸子,明知道里頭一定全都是同情的安撫,她又何必……驀地,一股心酸狂襲上胸口、眼里,再也無法穩定地抑住激昂悲情,她拔腳就往洗手間沖去。
但她還是沒能記起惹出她滿身羞愧的罪惡淵藪仍不要臉地纏掛在她身上,這一旋身,不但是皮包,連桌中都被她一古腦地給扯了個盡起,伴隨著她的動作飄搖至洗手間的那扇門後。
門剛闔上,熱燙的淚水已然滑下她冰冷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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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想極了沖進去瞧瞧小冬的狀況。駱保強差一點點就將念頭忖諸于行動了,阻止他的,是隔了道門扇後頭細細瑣瑣接近的腳步聲、扭動門鎖的聲音,然後,紅著眼眶,蘊藏著委屈的無辜星眸漾在淒慘的淚水後面,藏進廁所快半個小時的靳冬于出現在他眼前。
垂著腦袋,她始終沒有抬起她的臉,縱使是只跨出那扇門,眼角就已瞟見駱保強那雙鞋子,動也不動,杵在那里像是有整個世紀之久,可是,她心頭滿是赧然,哪還有臉去瞧清他的神情?
「小冬,」上前一步,他以手指抬起她的下頜,「你……」駱保強心倏地緊縮,老天,才多久的時間,他竟然能將自己哭得這麼淒慘落魄!
「我不是故意的。」眼底一片愁雲慘霧,仿佛天空已經破了個偌大窟窿,冰雹夾雜著大風雪襲上她整個人似的,靳冬的唇伴著字句微顫,「駱大哥,我真的不是存心要引起這些騷動的。」
向來,她都很努力讓自己保持沉穩又優雅的行為舉止,一如求學的過程,先天的不足,她冀望能以後天的表現來彌補。可似乎是愈重視,所表現出來的就愈反其道而行的糟糕。這輩子從沒有這一刻過,她憎恨死了自己的笨拙與無能。
「我知道。」打碎了杯盤,頂多也只是照價賠償罷了,可是瞧她,那份罪惡襲心的懊悔卻像是失手殺了人似的嚴重,「別在意,那些沒什麼的。」
「可是……」
「為什麼這麼自責呢?」她木愣正經的性子實在是讓他又憐又惱,「不過是一些瓷器罷了!」
「可是……好丟臉哦。」緊咬下唇,靳冬又想哭了。
他想,唉!避那些人怎麼想,他們又不是她的誰?!「別盡是擔心這些無聊的事情,它們不值得浪費你的腦細胞。」駱保強溫柔地將外套披在她身上,雙手緊握住她不時聳動的肩頭,久久不舍松開。
「我不曾這麼丟臉的。」
「我知道。」
「但是,今天卻丟盡了臉!」最重要的是……「駱大哥,對不起,還害得你也跟著我丟臉。」駱大哥不該受這種待遇的。
「小冬,這沒什麼丟臉不丟臉的,只不過是次小小的意外罷了,為什麼你要看得這麼嚴重?」輕喟一聲,搭在她肩頭的手輕捏著她緊繃的肌肉,「別再想了,這無所謂什麼丟不丟臉,只不過是次意外,意外,你懂吧?」
「但是,我不應該會犯這種錯誤的。」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靳冬真的不能原諒自己的笨拙。
微使些力地將她往自己懷中靠,制住她下意識的掙扎,駱保強慢慢地加強雙臂的箝制力道,這回,是由不得她逕自掙月兌了。
原因無他,只為著胸口那股想將她擁進懷中的好強、好烈,若不起而行,別說是事後了,就是下一秒鐘,他鐵定不會原諒自己的故作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