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此刻心里的感覺實在陌生,也讓她覺得自己竟是個如此小氣之人,但是,眼前這一幕讓她深刻的體認到……她不要駱大哥對她之外的女人溫柔體貼。
難不成,這就叫做吃醋?
但立即的,另一層比吃醋更深切、更洶涌的感覺突如其來地掩上了她的腦海中,「她是誰?」失神發呆地過了半晌,她終于肯張嘴詢問。
「你說什麼?」誰的耳朵那麼尖呀,她那幾乎是氣聲的詢問誰听得懂,他就服那個人。
「她是誰?」痴痴地望著那個穿著相當時髦且得體的亮麗女人,靳冬試了兩、三次才再度問出口,「那個女人,你知道她是誰嗎?」
「她叫江時容。」陳文南相當坦白,「她是臨福集團大老板的女兒,年紀大概跟小穗差不多,還在美國念書,趁著假期回台灣玩的。」這種事也沒必要說謊,只要小冬有心,他不說,也有別人認識她呀。況且,他相信駱保強絕對對小沒冬有二心。
「她很引人注目。」憑藉著充滿自信且舉止大方的怡然神態,她在心里贊羨著……呵,不得不承認,江時容是個不容人忽視的視線焦點。她也是女人,見到江時容都會不自禁地眼楮一亮,更何況是異性呢。
「不見得每個男人都會喜歡她那一型。」意有所指的指出這一點,陳文南檸著眉,端詳著她半晌,「你很喜歡駱保強?」
「嗯。」哽咽的沙啞嗓音絲毫不掩口氣中的失落,「我不想要的,我不要那麼快就沉淪在感情的糾葛中。」常听人說,愛情會讓人笑,也會讓人哭,莫不是她已經嘗過快樂甜蜜的滋味,現下得開始擁著悲傷過日子?
「可是,你喜歡他。」陳文南不放松地逼著供。
「……對,我真的是喜歡上他了。」仰起可憐兮兮的臉龐,靳冬含淚望著他,「看到駱大哥對別的女孩子好,我覺得心里很不舒服,眼楮一直想掉眼淚,胸口的地方會痛,文南哥,怎麼辦?」
對她而言,駱大哥是第一個讓她的心產生悸動的男人。一直以為……對他不過是很深、很濃的喜歡罷了,可是,親眼看著他對別的女人好,為什麼眼楮拚命地滾落酸雨?胸口揪著陣陣甜蜜的刺痛?她真的一直以為自己只不過是超級喜歡駱大哥,就這樣而已,再也沒有其他的感覺。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原來,原來她自以為的喜歡不是喜歡,而是……愛!
「文南哥,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他拿副老神在在的鎮定模樣安撫她,「小冬,別難過了,喜歡一個人也不是啥壞事呀!」
「我知道。」猛旋過身,她將臉埋進陳文南懷中。這一刻,靳冬終于為駱保強這些日子來的溫柔而心折,正式面對自己的感情。原來,她真愛上了駱大哥!
「知道還哭?」他有些模不清楚小到底在感傷什麼了。
說是吃醋嘛,是有這麼一點,但比例佔得又不高。以為她會誤認駱保強逮機會移情別戀,但瞧她的神情,似乎又沒什麼憤怒傷心的不滿跡象,那,她到底是為哪樁事情掉眼淚呀?
無法將胸口的激動化諸于言語,吸了吸鼻子,靳冬習慣性地將哀傷一點一滴地埋進心窩最深處。她愛上了駱大哥,可是,駱大哥呢?他是愛她?抑或是……暫且留情?或是恍如宋大哥對待小珞般別有保留的愛?
埋在陳文南懷前的臉悄悄地移轉些許,強睜著泛紅的眼眸,她偷覷著渾然無所察的那兩人,自小就如影隨形的自慚形穢又打心底最深處涌了出來。
駱大哥的條件那麼好,他該選擇像江家小姐這般出色的才女才相稱呀,她無才又無能,也沒啥可堪比較的豐厚家世,他為何偏偏會選中她?
一直,她就覺得自己配不上駱大哥,甚至偶爾會有這恐懼竄進心坎來騷擾一番……會不會有那麼一天,駱大哥終于恍然頓悟,後悔竟然選擇了她。而那時,她卻已然將感情深植在他身上……隨著心中漸升的想法,靳冬浮起一陣的惶恐不安。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不必問,他也知道小冬此刻再也無心給駱保強一個驚喜。
「你的賽門不在意?」
「現下你的事比他還要重要,他不會這麼小心眼的。」反正他似乎也正聊得意猶未盡,待會兒跟他打聲招呼就是了。
靳冬沒有再開口反對,順從地依著將手輕搭在她肩頭的陳文南往大門移動,滿心只祈禱能安安靜靜地離開這里。她的心好亂好亂,她需要時間與空間好好地靜一靜、想一想。
一如以往,老天爺沒有理會她的祈禱,就在兩個人即將接近大門時,正巧踫到駱保強正如心有靈犀的抬眼瞧來。在剎那間的怔忡後,兩張神色迥異的臉孔面面相覷。
「你的身體好多了?」忙不迭地邁向她,又驚又喜又擔憂的駱保強伸手想攬她進懷。一整個晚上,他的心思全都系在她身上,若非江時容是陸榷親口托付照料的重要角色,他早就離開會場了。
「嗯。」輕輕點著頭,靳冬不動聲色地避過了他的手。
迷惑地凝視靳冬半晌,駱保強這才留意到她身邊的陳文南,還有他們兩人臉上那副怪怪的神情。
怎麼了?
簡短的跟陳文南打了聲招呼後,注意力在須臾間移回她身上,「你要回去了?我送你。」光只一眼就瞧得出來,小冬心中似乎又糾了個新的結。
「不必了。」月兌口而出的話太絕決了,瞧見他臉上驀然凝聚的沉郁,細細地吸口氣,靳冬低低柔柔地說出拒絕,「你還有朋友,別忘了。」
噢,對,還有江時蓉。迅速的,他在腦中擬了個解決的方法,「我可以……」
「不用那麼麻煩的。」不待他說完,靳冬低聲咕噥著。
「駱先生,你忙你的,我會將小冬平安送到家的。」眼見氣氛尷尬起來,陳文南插進話來。
定定地望著像是打死也不肯抬眼瞧他的靳冬,駱保強猶豫了幾秒,「好吧,麻煩你了。」依她的性子,就算現在纏死她,她鐵定也不肯吐實,而他又還有責任要盡……「我去送江小姐,回去就過去找你。」他對那顆低俯小腦袋的主人說著。
小腦袋點了點頭,輕輕地扯了扯陳文南的袖子,迫不及待地催促、示意著他可以走人了,一點也沒有抬起頭來跟他說再見的意思。
而駱保強呢?面容凝然地盯著這一切,連江時蓉何時踱到身邊都沒察覺。
「你知道嗎,那個陳文南我認識耶……他的好朋友賽門是我們家的室內設計師唷……人很不錯……可惜是……」
耳邊听著江時容叨念的八卦消息,駱保強卻是有听沒進的只顧著盯緊靳冬離去時的背影,慢慢地,一股不太好的感覺打胸口慢慢地爬升、竄起。
很不好、很不祥的壞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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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上哪兒呢?
送她到家後,在她的堅持下,陳文南驅車趕回去接他的賽門,而靳冬……蹲在電動大門的陰影下吹了十來分鐘的夜風。
她該上哪兒呢?
不想帶著滿身的悲傷進家門,徒惹家人擔憂。又不想拖著疲憊的身子閑晃在街頭,唉,天下之大竟無她靳冬容身之處……猛地仰起臉,全身的神倏然松懈。怎麼忘記了呢,四姊妹合買的那層公寓上個月不是已經交屋了?
幸好交屋時,一鼓作氣地將家俱那些也全都備好了,要不然這會兒過去,還得先買個睡袋呢。
這一晚,她存心讓自己無聲無息地沉澱在這個都會的一角。悠悠地走近窗台,不假思索地,她伸手推開所有的窗戶,涼咻咻的夜風立即盡情地吹拂過略嫌空洞的簇新屋里,帶著她沉郁苦悲的傷感吹嘯而去,卻又卷進了更深、更沉的哀思情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