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但自此而後,守衛們每到晚上便互相推托,誰也不願在漆黑的夜里辛苦巡邏,意外造成東宮的守衛日漸松懈,卻方便了龍天洪的進出行動,以及太子妃的懷孕大計。
但這一切,此時的龍天洪還不知道,她只是趕著去賓至如歸客棧留下暗號,然後便進入甲字一號房,等候龍天荒和房寶兒。
她因為緊張花淚痕的身體狀況,因此完全沒留心其他的人事物,當然也沒注意到,她前腳踏入甲字一號房後,花淚痕後腳跟著進入了乙字號房。
兩人不約而同都選了賓至如歸客棧談事情,也不知要說他們心有靈犀一點通,還是英雄所見略同?
總之,這一天,賓至如歸客棧貴人雲集,同時,一場驚天巨變也于集會中逐漸成形。
只不過,他們誰也不曉得,自己已經在歷史長河中,留下了深濃的一筆……
第5章(1)
龍天洪在甲字一號房里,一下子坐、一下子站、一下子又繞著房間團團轉,好像一頭受困的獸。
「該死的,這兩個人在干什麼?咋這麼久還不來?」
其實她才等了兩刻鐘,但在心里,她似乎已經等了一個春秋那麼長。
就在她繞著客房走上第二十一圈時,外頭傳來一長二短的敲門聲,她立刻跳起來沖過去,啪地打開房門。
「你們——唔!」剩下的質問卻被弟龍天荒一巴掌捂回了肚子里。
龍天荒捂著她的嘴,推她進房,同時以眼神示意房寶兒關門、落鎖。
「三姐,別忘了你現在身份不同了,你想吼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子新納的美人偷跑出東宮,圖謀不軌嗎?」他低聲吼完,又問了一句。「放開你,你不會再叫了吧?」
龍天洪橫了他一眼。這小四真是越來越大膽了,連她都敢教訓。
但他說的也有理,她就算不顧自己的身份,也要替花淚痕想,讓人發現她在外頭亂跑,對他的名聲一定有影響,她不想給他惹麻煩。
因此,她輕輕點了點頭。
龍天荒吁口長氣,慢慢地松開她的嘴,見她一聲不吭,終于安心了。
但是——
「呃……」龍天荒抱著肚子,彎下腰去,疼得額頭青筋都浮起來了,龍天洪是沒再開口,卻狠狠給了他小骯一拳,力氣重得像要打死一頭牛。
房寶兒在一旁抿嘴偷笑。早告訴過他,惹熊惹虎,千萬不要去惹凶女人,他偏不听,愛逞男子氣概,吃虧了吧?活該。
「小四兒!」龍天洪兩指夾住他的耳朵,用力扭了幾下。「你給我听清楚了,我可是你三姐,我比你大,你要尊重我,不許教訓我,听見沒有?」
龍天荒捂著通紅的耳朵,遠遠跳離她身邊。早知道女人都是不講理的,他們家的女人尤其蠻橫,什麼叫她比他大,就不許教訓她?難道看她做錯事,也不能提醒嗎?瘋子!
真奇怪,這樣一個凶女人也能得太子青睞,成為第一個被太子接進東宮的女人?那太子的眼楮八成瞎了,才會錯把牛糞當鮮花。
龍天洪又瞪了他一眼。「小四,你再敢在心里罵我,我要你好看!」
龍天荒心里一突。不是吧!三姐已經妖孽到能看穿人的心思?
他為太子悲哀,把這等魔女放在身邊,只怕不用多久就會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吧?
這時,房寶兒終于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龍天荒哀怨地瞥了自家娘子一眼——相公被欺負,她還笑得如此開心,半點同情都沒有。
房寶兒見他模樣,差點笑岔了氣。
龍天荒本就生得粉雕玉琢,宛如天上金童下凡,那張天生的女圭女圭臉不知道勾起多少女人的母性,恨不能把他揉進心坎里,好生疼惜。
當然,他是絕不會承認自己的長相叫可愛,他說這叫俊美,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霹靂無敵帥。
房寶兒也不想打擊他,反正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結果大家都說她把龍天荒寵壞了,才會搞得他明明排行最末,但脾氣、行為卻最是囂張。
房寶兒每次听大家抱怨,總是微笑不語。
大家並不知道,表面上是她凡事以他為天,但私底下,他對她百依百順,只差沒把她當祖宗供起來那般呵寵了。
所以在外頭給他留點面子又如何?反正事後他會加倍回報她,她還賺到呢!
「三姐,你怎麼突然找我們這樣急?是不是太子身體出問題了?」房寶兒開口轉移話題。
「哇!」龍天洪人吃一驚。「你什麼時候連卜算都會了?居然知道我是為了太子的身體來找你想辦法?」
「太子的身體不好也不是秘密了,只不過知道內情的人並不多。」
「听你的口氣,你曉得其中隱秘?」
「我也是小時候偶然听見爹爹提起,才知道一點大概,細節卻是不甚清楚的。」
「那你知道他體內有一股奇怪的寒氣,讓他平時身子就冷,越到夜晚,更是冷得像冰,尤其時至三更,那寒氣好似會刺傷人皮膚一般,不小心踫到他,都會疼痛。」龍天洪從沒見過如此詭異的癥狀,以致與花淚痕同榻而眠時,總被弄得手忙腳亂、疲累欲死。
「那應該是一種寒毒。」房寶兒閉上眼,回憶著幼年時,某日不小心听見爹娘的對話。「我听爹爹說,差不多是太子四歲吧,若有誤,也就是一、兩歲的差別之內……總之,那個新年,陛下在宮中邀宴百官,皇後、太子作陪,正當酒宴進行到最高潮,表演歌舞的舞伎突然飛身欲行刺陛下,當時侍衛也反應不及,陛下便隨手捉了身邊的太子去擋刺客的掌力,還是皇後心疼親子,撲上去以身相代。最後皇後身殯,太子被掌風波及,雖未當場亡故,卻將養了年余才漸漸恢復健康。宮內傳出來的消息是太子已然痊愈,可謠言紛擾不絕,其中流傳最廣的是,太子挨的那記掌風是有毒的,皇宮里那些御醫根本無法解那毒素,以致寒毒在太子體內積累,經年累月下來,太子陽氣日衰,不知難以令女子懷孕,甚至可能活不過三十歲……
不過那都是傳言,我也不知真假,太子的身體究竟是何情況,現在三姐應該比我清楚。」
龍天洪、龍天荒听得目瞪口呆。
好半晌,龍天洪才結結巴巴地開口。「陛下拿太子…做擋箭牌?」
房寶兒點頭。這件事宮里雖是避諱得緊,皇上也下令底下人不得隨意談論,但紙怎能包得住火?總有些許真相流出,漸漸地,知道的人就越來越多了。
「有沒有搞錯?」龍天洪大罵。「人家虎毒還不食子,這皇帝卻拿親生兒子去犧牲,簡直……畜生不如!」
房寶兒苦笑。「這個……該怎麼說呢?」妄議皇帝似乎不好,尤其她自幼讀聖賢書、受女誡約束,而後雖然經歷大變,心性已不若當年的謹小慎微,但有些話仍不太敢說。
「事實如何,便照著事實說,有啥不好說的?」龍天荒卻是天不怕、地不怕之人,在他看來,皇帝不過是投了個好胎而已,他若聖明便尊他,否則,直接砍了再換一個,也不是什麼大事。
房寶兒听他一說,也覺有理,又禁不住龍天洪痴纏,便大著膽子道︰「皇上自少年時,名聲就不太好,若非前兩位太子意外夭折,皇上又突然暴斃,也輪不到他繼位,故此……」她只能說,三歲看終生,皇帝的殘暴昏庸是打小就有的,不過越老越嚴重罷了。
「意外?暴斃?」龍天洪哼了聲。「世上哪這麼多巧合?除非是人為的。」她並不認識當今皇帝,只想到他令花淚痕吃這麼多苦,便打心底討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