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子故意興風作浪,難道夫君想隨他起舞?」
鮑子碧看著理直氣壯的女人,「想不到你會說老八小話。」
「這不是小話,而是實話,夫君也了解八公子的性子不是嗎?更何況八公子與三公子連成一氣,他們心下打什麼主意,唯有他們自個兒心知肚明。」
他語帶譏嘲,冷睇笑道︰「听起來大伙似乎都各有盤算,唯獨本公子一逕傻乎乎沉浸在書里,就你倒楣,嫁了個不成材的夫婿。」
晨露瞪著話中有話的男人,心下清楚,他可是一點都不傻,他只是不像他的其他兄弟野心勃勃。
「嫁了個沒用的丈夫,你著實苦惱,這該如何是好?不如與人合謀殺了他,還能從中得利,果然最毒婦人心。」他雙手一攤,說著可怕的陰謀。
「日久見人心,夫君盡避如是臆測,或許有天夫君會發現,我始終一本初心。」
「嗤,初心?」他若信她,才是真傻。
鮑子碧伸手拉開窗,看見外頭的景致,揚聲,「停車。」
駕車的馬夫咿的一聲,立即讓馬兒停下來,誘娘與隨行的護衛也勒馬停下,等候主子指示。
鮑子碧沉默的瞅望窗外。
好奇的晨露伸長脖子,外頭究竟有什麼,他竟看得目不轉楮,她透過窗縫看見頹圮荒廢的大宅,未經整理的門牆,有著飛灑如墨的黑色暗沉,是血嗎?
她心如刀割,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
她躲了十年,不敢回到王城,連為爺爺、爹爹、姨娘和小陽收尸都不行,忍著痛,吞著苦,日日飽受煎熬,終于回到王城後,她卻連路過這座大宅的勇氣都沒有。
今日不期然再次見到它,心頭涌現強烈的渴望,爺爺和爹爹會不會在下一瞬間意氣風發的走出來?姨娘是不是會抱著小陽與她並肩送他們入宮?
餅去的美好,再也回不來了,剩下的是滿腔悲苦。
銹娘策馬來到窗邊,低聲道︰「公子爺,咱們該走了。」誘娘的眼神透著此地不宜久留,以免落人口實的訊息。 公子碧頷首,關上窗,一並關上他無處寄托的相思。
生命里,有太多始料未及的事在發生。晨露想辦法離開,卻又再次被困住。
他們一行人才出了城,尚未抵達佛寺,便遭遇刺客伏擊。
鮑子碧橫了她一眼,冷冷道︰「好個日久見人心,原來這就是你的初心。」
「不,不是這樣的。」外頭刺客殺聲震響,教晨露百口莫辯。
「保護公子爺!」誘娘大喝,堅守在馬車旁。
大洋等護衛殺氣騰騰的砍殺膽敢冒犯主子的刺客。
鮑子碧以自她身上搜到的匕首,抵住她的脖子,陰狠劃出一道血痕,「你說誰會先死?你?或是本公子?」晨露不敢亂動,深怕他會割斷她的喉嚨,「我真的不知情。」
「好個不知情。」他加重匕首抵住她頸子的力道,劃出更大的血口,「你與誰合謀?說!」
「我沒有。」她回答得小心翼翼。
「說謊!」公子碧目光森冷,「看來你是還不夠痛,才會如此嘴硬。」他再加重力道,刀鋒更加陷入她的肌膚,痛得她皺擰眉心。
他想殺了她,她毫不懷疑,但她不能任他宰割。晨露唇一咬,右腿一抬,踢向他。 公子碧驚險閃過力道十足的一腳,刀鋒離開她的脖子,她趁此機會將他推開,向外月兌逃。此時,一名來不及被攔下的刺客正好殺入,大喊︰「公子碧,納命來!」
晨露順手搶過刺客手中的刀,抬腿用力一踹,將刺客踹離馬車。公子碧無情的揮出匕首,劃向她的背脊。
她痛呼一聲,腳下一頓,但沒有反擊,仍往外沖。
鮑子碧如貓抓耗子,尚未對她痛下殺手,皆因他想知道她到底與誰合謀。
她沖出馬車外,見四周已打成一團,小憶正和一名黑衣刺客廝殺,她的背好痛,濕漉漉的,是鮮血在流淌,她必須搶下馬匹,快點離開才行,但刺客來襲,她想先助他退敵。
「哪里走!」公子碧冷笑,再次揮刀,劃下。她痛號一聲,轉身以手中搶來的刀指著他。
「你想殺我?」公子碧不將她手中的刀放在眼里。
「小姐!」和刺客纏斗的小憶听見尖叫聲,轉頭見晨露背上鮮血淋灕,嚇得她驚聲大叫。
誘娘察覺異樣,一發現晨露與主子對峙,雙眼更冷,縱身一躍,來到晨露身後,與主子一同圍攻。遭到夾擊的晨露無路可退,她心下慌張,急喘著氣。
「這是怎麼回事?」誘娘神色不善,只要她一出手,立刻能要了俞思凡的命。
鮑子碧皮笑肉不笑道︰「誘娘,原來本公子的夫人與人合謀,你說是不是很有趣?」
「確實有趣,奴婢倒也想知道,左相怎麼說。」 被困死的晨露拿刀橫擋在身前,低喝,「讓開!」
鮑子碧拿著沾血的匕首,似笑非笑,「夫人,你想上哪兒去?」晨露抿唇不語,警戒提防。
一名刺客見有機可趁,斜前殺入,長劍刺向公子碧。晨露眼角瞥見他,提刀格擋。
鮑子碧以為她和刺客聯手,匕首毫不猶豫的刺向她。誘娘則轉身對付刺客,刀起刀落,刺客應聲倒下。
鮑子碧手中的匕首順勢刺向她的心口,刀尖即將沒入時,突地手一頓,偏移方向。
一股巨痛襲來,晨露驚得瞪大雙眼,淚光閃爍對上他湛藍的雙眸,再緩緩垂首,看著刺入胸前的匕首,血如紅花,渲染藕衫。
鮑子碧皺眉,莫名的驚慌再起,她……方才可是在阻擋刺客?莫非他們不是同一路?小憶凶狠殺掉死纏不放的刺客,驚見小姐渾身是血,身受重傷,「不要!」
誘娘冷然道︰「膽敢行刺公子爺,一律格殺勿論。」
痛到快喘不過氣的晨露一听,心下大驚,冰冷的手握住仍緊握匕首的大掌,語氣虛弱的請求,「別殺小憶,我求你,碧……」
小憶?俞思凡的貼身奴婢不是叫紫鳶嗎?哪來的小憶?公子碧心下困惑。
包重要的是為何……為何俞思凡的雙眸會再次困擾他?何他會心慌到六神無主?不論她在他身邊有什麼目的,他順勢除掉她,並無不妥。
迷惑的他怔怔望進她懇求的眼眸,莫名的恐懼籠罩,他面無表情,冷凝著聲命令道︰「暫時別殺那個丫頭。」
「公子爺!」誘娘不贊同的反對。
晨露對他感激微笑,氣若游絲,「謝謝你……沒有……忘記我……」
太像了,她的眼真的和晨露一模一樣,是他瘋了,或是……他的心跳亂到不可思議。
再一次的,俞思凡的臉龐與晨露相互重疊,尤其是她看他的眼神,簡直和他的晨露一模一樣。她笑了,笑得好燦爛,然後,如同盛開中卻遭硬生生折斷的花兒,在他眼前倒下。
他不由自主探出雙臂接住她,神情復雜的瞪著她染血的胸口,眼角瞥見她遭他劃破的喉嚨肌膚掀起,他伸指為她止血,驚覺指下的肌膚剝落,他眯著眼細看,搓揉,察覺觸感不同,隨即臉色一沉,用力一掀,一張臉皮竟被他掀開。
鮑子碧臉色死白的瞪著懷中這張教他魂縈夢牽的臉龐,心神俱裂,撕心扯肺吶喊︰「不……」
第4章(1)
他殺了她,他竟然毫不留情的殺了他愛了好久好久的姑娘。
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所娶的俞思凡竟會成了白晨露,當年她究竟是如何活下來?
為何不告訴他,她回來了?如果他知道是她,他連句重話都舍不得對她說,更甭提刀劍相向。心神俱裂的他耳畔不停回蕩著她說要保護他的話,從以前到現在,她的心始終未曾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