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螢白了他一眼,換個角度不肯看他。
她瞪向他的眼神鴻宇並未接到,不過她山雨欲來的心情他卻可以明確地感受到。
這位小姐還真反覆無常。來時路上她仍然柔情似水,他才離開不到二十分鐘,她馬上換了另一副臉色。
「怎麼了?」他挨著她坐下,右手自然而然攬上她的肩。
她悶悶地掙開他,依然不肯開口。
好吧!說也由得你,不說也由得你!
鴻宇太了解她了!他越是逼問,她越像個閉口蚌殼。最好的因應之策是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態,她自己耐不住性子,自然會說了!
丙然,不超過三十秒
「都是你不好!」她忿忿地指控。
「我又哪里不好了?」他嘆口氣,懷疑他堂堂賀鴻宇為何甘心窩在此處任這小泵娘對他作威作福。
「你其他時候不上山,偏偏選在這個時候上山!結果山上的人都謠傳我和你有曖昧關系,這也就算了!他們又把仁哥和小安扯在一起。」她回頭恨恨地瞪他。「如果我和仁哥最後吹了,你得負絕大部分責任。」
她知道自己已經幾近無理取鬧,大家的流言耳語並不是他所能控制,怪在他頭上頗有「欲加之罪」的味道。
但,他的出現確實破壞了山上的「生態平衡」,大大干擾她達成目標的決心。自己心意不堅雖然也是禍源之一,他臨時跑上山來度假卻是引發她心意不堅的罪魁禍首。
「你這個小笨蛋!」又是葛樹仁!饒他風度再好終也有個極限。「葛樹仁究竟有什麼魅力令你非嫁他不可?」
居然敢罵我小笨蛋!「他是我的夢中情人,我從小就夢想著嫁他為妻!」
他強迫自己按捺脾氣,臉色十分陰郁難看。「那是你小時候的想法,現在你已經是個二十歲的大人了。」
「我的想法依然不變!」她固執地瞪著他。
他握緊雙拳想像自己正捏住她的小脖子。「你從沒想過你對他的感覺或許不是愛情嗎?」
「我的確沒想過,也不打算去想。」
「拜托你!小表。」隱忍多時的耐性終于消失殆盡。「你為何不肯擦亮眼楮,仔細地看看四周?你對他的感情只是一種孩子氣的迷戀,何苦將那種不成熟的感情帶進成人的世界里?」
「不成熟又如何?你有什麼資格批評我對仁哥的感情不是真愛?你自己對愛情的了解又有多少?」
「我或許不懂愛是什麼,起碼我懂愛不是什麼。每個人幼年時和心愛的東西分開了,對它的回憶和想像往往將現實美化。你以為自己的愛是真誠不變的,其實那充其量只是一種不切實際的迷戀。你為何不肯正視自己的感情呢?」這個死硬脾氣的小泵娘究竟想折磨他多久?十年?二十年?
她氣憤地倒抽一口冷氣。
他懂些什麼?他怎能妄想以一席話推翻她長達二十年的愛戀?
她握緊雙手,火花四濺地反擊。「不需要你來教訓我!你只是嫉妒!你嫉妒葛樹仁身旁有個深愛他的女孩,而你卻沒有;你嫉妒我只肯為他付出真心,卻不肯愛上你,你只是嫉妒!」
「對!我是嫉妒。」他大吼回去。「我嫉妒你有一顆糊涂腦袋!這是我一輩子也得不到的。」
憤怒的電流在這對急遽喘息的男女間 啪作響,她的眼神如刀如劍刺入他體內,一顆心隱隱滴血。
他那顆固執媲美驢子的腦袋何時才能看清真相?
她心里愛著樹仁,根本不可能接受別人的感情!
他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她那顆固執媲美驢子的小腦袋何時才能看清真相?
樹仁心里愛著安婷,根本不可能接受她的感情!
真正愛她的人是他——大頭呆賀鴻宇。
他真是呆到最高點,撇開其他心甘情願的確媚女子,痴痴守著這名青澀姑娘,一番情意卻被她棄之如敝屣。
偏偏他仍不死心。實在是犯賤到了極點!
「隨便你吧!」他冷冷地丟下一句。「我只是想告訴你,明天必須回台北一趟,不知道何時回來……」
懊死!他不想現在離開她,太多事情有待談開,而他和宋婉卿的口頭約定更是她必須知道的首號要務。
然而,此情此景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他必頦冒險離開,仔細籌劃如何因應在他離去期間可能發生的種種變數。
清亮晶瑩的淚珠在她眼眶中盈盈轉動。
淚眼模糊中,看見他緩緩起身。
斑大的背影遲疑半晌,終于走回喧鬧的會場。
盈眶的淚水輕輕滑落女敕頰。
一聲無奈的嘆息在空氣間緩緩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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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她郁悶地吁口長氣。
鴻宇已經離開七天,這期間非常狠心地未曾主動與她聯絡!
紫螢覺得自己實在矛盾異常,當他在身邊時不希望他太接近,當他離開時偏又不爭氣地思念他。她真搞不懂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仔細玩味他七天前所說的話,心情已由原先的激奮不平轉為若有所悟。
眼見近日來欲振乏力、舉止失神的情況日益嚴重,她無法不正視這項事實——鴻宇在她的生活中已經佔有非同小可的地位!
笑漸不聞聲漸悄,
多情卻被無情惱。
他這般毫無音訊,是否已對她的「無情」深深著惱?
原本明確清晰的目標在第三者的外力介入後,竟然產生如此劇烈的影響。
莫非鴻宇真的說中了?她對仁哥的感情只是一種孩子氣的迷戀,所以才會輕易在外力的影響下動搖不定?
但,執著了二十年的情感又豈能由得人說忘便忘!
「天啊!我已經變成一個花心大蘿卜了,怎麼辦?」
她撐起下巴,郁郁不樂地坐在陽台上。觸目盡是好山好水,獨缺一副好心情做陪。
「小螢!」秀勛走進陽台,溫柔地拍拍她。「為何唉聲嘆氣的?心情不好?」
「嬸嬸!」唉!這次第,怎一個「煩」字了得!
「小螢,我有話對你說!」
「我也是。」
秀勛溫柔體貼,向來是她吐露心事最好的對象。
但,她該從何啟齒呢?從她對鴻宇非比尋常的思念?從她對仁哥多年來的執著?
「好,你先說。」秀勛替她攏齊一頭秀發。
「不,還是你先吧!」她忽然沒有精神說話了。
「也好!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這件事與賀鴻宇有關——「
繡芙蓉2003年7月19日更新
不行!你不能打電話給她!她已經被你寵壞了!你若繼續寵著她,她會更無法無天!
鴻宇盯著那具誘人的電話,全力抗拒心中拿起話筒撥號的沖動。
「該死!」他索性將手中文件全部堆在無辜的話筒上,眼不見心不煩。
此時離開她實在很不明智,他絕對肯定程秀勛必定趁他不在期間對她大咬耳朵,將他和宋婉卿的協議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他原本計劃在下山前親口向她揭露這些內幕,偏偏兩人無巧不巧硬是挑在最後一夜兵戎相見。這下可好!他即使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平心而論,兩人七日前的爭執雖然令他氣憤,卻有它存在的必要。那番話在他心中醞釀已久,如今藉著這個機會表達出來,或多或少有助于她理清心中的千頭萬緒。
難在于他必須立刻離開她而無法乘勝追擊,如今更爆出協議之事,他懷疑自己已經是四面楚歌了。
是他做法自斃,恕不得人——既然他是個生性公平的人,他只好無奈地對自己承認這項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