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明白了何謂「萬物生克」、「一物制一物」!
秦紫螢小姐是他命中的魔星,注定讓他踢到鐵板。
「‘阿成’,全靠你了!」他握著方向盤穩穩開上山路。「你最好使盡渾身解數討她歡心,我才有機會接近她,讓她听听我的說法。」
「阿成」伸出一條大舌頭喘氣。他不太信任地看它一眼,搖頭嘆息。
「我居然會落到向一只笨狗求助的地步。」絲毫未覺自己已染上紫螢對狗狗自言自語的習慣。
「阿成」仍然丟給他一個蠢兮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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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絕不原諒他,絕不!賀鴻宇這個討厭鬼,昨天令她困擾了一整天,眼見又是個風和日麗的晴朗夏日被她白白蹉跎掉!不料他連夜晚都不肯放過,不斷在她夢中穿梭,害她現在變成一只大熊貓。
昨天母親去台中辦事,深夜時才姍姍歸來。不過,她應該已獲悉自己事跡敗露的消息。
此時母女倆各自盤據著餐桌一角默默進食,兩張同樣帶著黑眼圈的臉孔回避著彼此的視線。
母親的做法令她異常心寒。宋婉卿向來不是個和藹可親的慈母,自小對女兒要求得非常嚴格,紫螢早已放棄取悅她的念頭,因為她明白自己永遠無法達到她的標準!
然而,兩人終究是彼此最親近的血親啊!宋婉卿何其忍心如此對待自己的女兒!
她的視線開始模糊。
「小螢,」婉卿遲疑地開口。「我有我的苦衷。你要相信我,這是媽媽所能做出最好的安排。」
她並未抬頭。
「我並非只考慮到這塊土地,你的終身幸福也是我所關心的,那位賀先生……」婉卿徒勞無功地住口,女兒的神情令她明白,這個心結並非指日間能夠化解!
輕嘆一聲,餐桌上恢復沉默,母女倆繼續在窒人的氣氛中食之無味地吃著早點。
「小螢!」婉卿揚高聲音呼喚女兒。「有……呃……訪客來找你!」
「誰啊?」她躺在床上懶洋洋地喊回去,動也不想動。
「是賀先生……」
她猛然坐直身體,心跳加速。「不見不見,死也不見!叫他回去!」
「我還沒說完哪!」婉卿出現在她房門口,一臉迷惑地揚一揚手中的紙條。「是賀先生的‘狗’要找你。」
「賀……」她傻傻地怔住。賀先生的狗?
一顆大頭顱老實不客氣地擠過婉卿的腳邊探進房里,唇齒間咬著一張白紙。由它身體晃動的情形來推斷,想必它正劇烈地搖著尾巴。
「嗚……」大狗輕哼,努努嘴上的紙條。
它的眼楮眨巴兩下,嘴角漸漸揚起。
哇!好可愛、好漂亮、好聰明的狗,長得就像——
「貝多芬!」
她歡呼一聲,沖下床來跪到大狗面前。
大狗低頭用口中的紙條輕觸她的縴手。
她接過紙條扔在一旁,雙手環住它的脖子。好棒!自從看過那部電影「我家也有貝多芬」後,她一直夢想著能夠養只聖伯納犬。住台北時礙于秦文夫婦家空間有限,公寓里不適合飼養大型犬;回山上後媽媽又不喜歡寵物,滿腔熱誠只好作罷。
沒想到鴻宇居然有只「貝多芬」,好可愛喔!
「汪汪!」大狗看看被棄置一旁的紙條,再轉頭瞪她,眼神中充滿譴責。
「好嘛!好嘛!」她咕噥著拾起地上的紙條,一端已被狗兒發達的汗腺浸得濕淋淋。「惡!」
紙條從中對摺,向外的一面寫著四個字︰
「我是‘阿成’!」尾端蓋個狗腳印。
「你好,阿成!我叫紫螢。」她親親它額頭。
翻開白紙,正中寫著另外四個字︰
「請跟我來!」
她翻個白眼,不屑地將紙條扔進垃圾桶里。
「阿成,回去告訴你家主人,他這一招太低了!沒有用的,我絕對不去,死都不去!」
繡芙蓉2003年7月19日更新
紫螢悶悶不樂地坐在鴻宇的客廳里,「阿成」體貼地將一只前腳搭在她膝上。
「走開!不用你假惺惺討好!」她一把推開「阿成」的狗爪;它輕哼一聲,索性將整顆頭放在她腿上。
諂媚的狗!
看看手表,現在才早上十一點,早餐在郁悶的心情下僅喝了幾口白稀飯,昨天也因為情緒低落而食欲不振;此刻坐在他的客廳里,渾身蓄勢待發等著和他唇槍舌劍,胃口卻莫名其妙地跟著全身的精力一起回籠。
饑渴交加哪!
「‘阿成’,進房里去!」鴻宇自廚房走出來,遣走大狗後在紫螢身旁坐下,遞一杯冰牛女乃給她。
「我不是來這里喝茶、聊天、嗑瓜子、看電視的!」氣鼓鼓地接過牛女乃大喝一口,不忘沿著杯緣瞪他幾眼。
「吃了炸藥啦?發這麼大的脾氣!」他逕自打開茶幾上的餅干盒,拿出幾片蘇打餅干。
「不用再裝了!領不到金馬獎的。」她接過餅干,就著牛女乃吃喝起來。
「想不想吃點夾心餅干?」他體貼地問道。
諂媚的人!
吃飽了,喝足了,她拍掉身上的餅干屑,整裝備戰!
「賀先生,你……」
「你怎麼肯乖乖上門?我還以為只派‘阿成’過去請人可能分量不夠呢!」他打斷她的發言。
提起這點,一股怨怒之火立刻從心底升起。
「你養了一只霸王狗!」她大聲指責。「我本來的確不肯來的,偏偏有只‘分量很夠’的大狗在我家興風作浪!它不停在我腳邊鑽來鑽去,害我根本站不直腰,後來又拚命往我身上跳,它的體重只怕比我還多!」「阿成」听見有人在討論它,立刻探出一顆頭。「如果不趕快將它帶來還給你,我家怕不被它給拆了?告訴你,你最好帶它去看看心理醫生,那只聖伯納犬以為自己是一只博美狗!」
他好笑地看著她噴火的雙眸。誰說會笑的女人才好看?盛怒中的紫螢是她最美的時候。
他長手一伸輕經落在她的香肩上。「你不喜歡它嗎?它會很傷心的!」
她絲毫未覺自己半躺在他懷里,兀自怒氣不息地數落著那只巨犬。
「——終歸一句,還是‘黑輪’可愛!」她下結論。
「是嗎?」他親親她額角。
她猛然醒悟,推開他坐直身體。「別想佔我便宜,我可不是來找你聊天的!」
奇怪,兩人怎會聊起狗來?
「好吧!你想和我談些什麼?」他伸直一雙長腿,神色悠然自若。
「當然是你和我媽媽鬼鬼祟祟所訂下的不平等條約!」
「噢!」他點點頭。
「對!正是那件‘噢’!」她從沙發上跳起來,開始在客廳內來回踱步。「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背著我私下和媽媽‘暗通款曲’,兩個人完全沒有顧及我這名當事人的意願,擅自以我為籌碼,替我決定我的終身大事。我還以為你是個值得信任的好朋友。」她停下腳步瞪住他。
「紫螢,」他靜靜開口。「我的確值得信任,但我從未將你視為一位單純的朋友。」
他嚴肅的眼神令她芳心撲通直跳,深吸一口氣,再度開口時語氣虛軟許多。「可是,我只把你當成朋友啊!」
「真的嗎?」他走向她,雙手松松地摟著她腰肢。「你一向讓朋友像我這樣親你抱你嗎?你會讓葛樹仁如此親密地對待你嗎?」
「我……」她無言以對。
「你真的真的真的認為我對待你的方式一如對待尋常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