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天早上坐飛機到美國去了。」林心雲慈眉善目地回答。
夏寧初愣了一下。
「你不知道靖于是在美國出生的嗎?他拿美國綠卡,以後會在那里申請學校再深造,短時間之內不會來香港,也不會回上海。」
「心雲姨,你有靖于美國的住址嗎?我想寫信給他。」
林心雲猶豫了一下。
「這樣好嗎?靖于是個痴心的孩子,他很喜歡你,從上海認識你到現在沒有改變過。你嫁人後他很難過,如果你們一直保持聯絡的話,我怕他會更難忘了你,你願意看他這麼痛苦嗎?」
夏寧初急切地解釋︰「不是的,心雲姨。我只是想謝謝他,然後將我在日本時來不及告訴他的一些話,告訴他,我想,也許這樣可以幫助他恢復得更快些,我不是想讓他會錯意,或是要糾纏他。」她低垂著頭,她知道心雲姨一定會責怪她讓靖于那麼痛苦。
「我知道感情的事無法強求,就像昨天下午,有一位從日本來找靖于的小女孩——叫沙也子吧,我有點忘了。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我們家靖于,可是我也知道那女孩只是單相思,所以我很了解這種事不能用對錯來衡量,只能說大家沒有緣分。至于你想向靖于道謝的心意,我想你的丈夫南諾揚先生應該已經帶到了。」
「我的丈夫?」諾揚來找過靖于了?
林心雲點點頭。
「是呀!三天前吧,他們在這里大約聊了十分鐘,我正好有病人在問診,所以他們交談時我並不在場,不過事後我問了靖于,靖于告訴我你的丈夫十分感激靖于對你的救命之恩。」
×××
當晚,南諾揚與夏寧初躺在床上。
「你找靖于聊過天?」她問。
他的語氣充滿侵略性,「你也去找他?」
「我晚了一步,他到美國去了。」
「那太可惜了。」他粗嗄地道。
「听說你向他道謝?」她很高興他為她做了這件事。
「很奇怪嗎?」
「不是很奇怪,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隨便問問。」她很怕又惹他生氣。靜默片刻,南諾揚突然說︰「他很愛你,他是我此生最大的勁敵。」她略為發抖的解釋︰「我們只是很好的朋友。」
「若你沒有認識我,你一定會嫁給他,因為他實在非常愛你。」他側過身,一只手托著頭,由上而下細細地審視她,他想看清楚她真正的心思。
她迎上他的目光。「你希望我承認還是否認呢?」她的語氣里有著大膽挑釁的意味。
「我要听實話。」他的表情認真而嚴肅,不是鬧著玩的。
「我嫁的人是你不是嗎?」
「但是你的心思好像並不在我身上。」他研究著她的表情。
她討厭他的注視,只想躲入暗處。
「你太多疑了。」
「是你讓人很不放心,十分不放心。」
他伸手扳正她迥避的臉龐。
「可能是我們相識的方式讓你不放心。」
她放棄迥避,因為根本無處躲藏。
敲門聲在這時響起,慵人有禮地問。「南先生,梅先生的電話要不要接?」
「轉接進來。」南諾揚應了聲,轉身拿起話筒。
他的話不多,只在適時處嗯了幾聲,眉頭越聚越攏,兩分鐘後掛上電話,然後下床著裝。
「你要出去?」夏寧初緊張的問。
「嗯,蘇菲亞自殺了。」他很自然地告訴她原因,並沒想到寧初並不認識蘇菲亞。
「誰是蘇菲亞?」
南諾揚愣了一下,「一個女人。」
夏寧初當然知道蘇菲亞九成九是個女人;但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和諾揚是什麼關系?
「看來你並不想多作介紹。」她喃喃的說。
南諾揚有些心虛,表情不甚自然。真是風水輪流轉,五分鐘前他是法官,五分鐘後他成了犯人。
「你先睡吧,我去去就回來。」他只丟下一句便出門。
但這「去去就回來」一去就是一整夜。她怎麼可能睡得著?她的腦子里全是亂七八糟的臆測。
嫉妒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她撥了南諾揚的行動電話,但卻收不到訊號;撥了梅英杰家里的電話,下人說他一夜未歸,最後她只好求助方靜瑤。
電話彼端的方靜瑤一听,則興致勃勃地道︰「有這麼刺激的事啊!我撥撥梅英杰的行動電話看看,一會兒到你家會合。
×××
蘇菲亞經過一夜的急救,已從加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
「她也真奇怪,你剛結婚時也沒听說她痛苦得想死,倀麼你兒子都生了她才想到要自殺?」梅英杰頗感興趣的說。
「所以未必是因為我。」
「可是她一直打電話找的人是你,每次都被你家佣人給擋掉了。是你交代的還是你老婆交代的?」梅英杰好奇的問。
「我交代的,前一陣子我為了要找寧初,幾乎不接電話,除了台灣打來以外。後來寧初回來了,我怕一些莫名其妙的電話讓寧初不高興所以在家里我一向不太接電話。」
「原來如此,這麼貼心。」梅英杰忍不住調侃他。
「昨晚她已經起疑了。」
「很好啊,偶爾讓情海生波一下可以提振精神,有什麼不好?何況自你結婚後那些鶯鶯燕燕你連踫都不曾踫一下,絕對經得起老婆用放大鏡檢視。」
這時,病床上的蘇菲亞動了一下,張開眼楮。「諾揚,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南諾揚精明地問︰「你當然不可能為我而死,說吧!什麼事?」
蘇菲亞有種被人看穿的尷尬。
「你何必這麼直接呢?」
「因為我很了解你,你太愛自己了,不可能為任何人而死。你這類的人只會尋求長生不老藥,絕不會想尋死。」
面對南諾揚,她一向只有投降的份。
「你為什麼要這麼聰明?如果你不要這麼聰明,我們可能會相處得更好一點,也會更長久。」
「說吧,到底是為了什麼事?你自殺的目的是為了要引我出現,現在我出現了,你有什麼請求?」他開門見山的問,心想能幫就幫,畢竟她曾經跟過他,並且提供過服務。
「我本來不想求你的,但是除了你,我不知道有誰能幫我。」她咬了咬下唇,一時難以啟齒。
「諾揚很忙,沒有閑工夫看你咬嘴唇。」梅英杰只想快點結束這一切,回家睡覺。
「我欠了股市金主兩千多萬台幣。」
「你人在香港,怎會玩起台灣的股票?」南諾揚覺得十分奇怪。
「我有個朋友在台灣股票玩得很大,賺了不少錢,我心癢嘛!托她買了三千多萬台幣的銀行股,結果全套牢了,現在金主要抽資金,我不想認賠賣,就算認賠賣,我的股票已經縮水三分之二,哪有錢還人家啊!」
「你怎麼不真的去死一死?既沒有錢又沒有賺錢的眼光,還學人家玩股票。」梅英杰不客氣地道。他忽然想起方靜瑤,原來聰明機伶的女人並不是滿街都是的,躺在病床上的這個女人就是最好的對比。
「諾揚,拜托你。」蘇菲亞哀求道。
「我只借你一千萬,另外的一千萬,你可以拿你在沙田的那塊地到銀行抵押貸款。」
南諾揚是生意人,如果蘇菲亞不是因為曾是他的伴,他寧願把錢捐給紅十字會,也不願借她繳納「股市補習班」的補習費。
×××
香港中環
「我們這樣出來是逛街又是喝下午茶,會不會讓他們擔心,以為我們負氣離家?」夏寧初杞人憂天的說。
「這樣才好,就是要讓他們擔心。我是不要緊啦,梅英杰才不會管我的死活,倒是你,諾揚一定會著急,然後你回家之後就擺一張臭臉對著他,表示你真的很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