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言听計從 第3頁

好一只忠犬,腦袋只有花生米一般大小的忠犬。

賀世祺只要抬起腳,再使勁一蹬,憑牠這麼小排的狗牙根本就咬不牢,一秒之內就可以教牠滾下樓去重學做狗的基本禮貌。

「寶寶!你、你、你不要甩腳,千萬千萬不要甩腳,牠才剛滿兩個月,還是小寶寶!寶寶,快住口--」滿意急著安撫賀世祺。

她祈求的眼神太水亮,逼得他無法漠視及拒絕,加上她突然蹲低身子扯抱在他褲管上膠著不松口的哈士奇,他若抬腳甩狗,勢必也會傷到她。

寶寶被滿意拔下,但牠不安分,幾聲汪嗚,又從她手里逃掉,這回神速地鑽過賀世祺的腳邊,往屋子里跑去。

「寶寶--」原來還有這招,太好了,她終于可以光明正大踩進他的屋子里找狗。「抱歉,我進去把牠逮出來,萬一牠咬壞你的家具就不好了……」

笑得這麼燦爛,一點也不像有歉意。

繼哈士奇進佔他的私人天地,那個名叫滿意的女人也跟著闖入,只不過滿意在跨進門的同一瞬間又停下腳步--很明顯的,這間屋子,讓她吃驚。

滿意覺得自己好象踩進了出售的空屋,正被銷售人員推銷著屋子的結構,瞧,左邊窗戶望出去,一片青山綠水,右邊這一大片空白的牆可以懸掛曠世名畫,三房兩廳兩衛浴設備……

好、好空曠的房子呀,連她吞口水的回音都變得特別大聲。

「你不是搬進來好多天了嗎?家具都還沒送到?」偌大的客廳,什麼也沒有,偷偷瞟了飯廳,一樣是空空蕩蕩,沒有奇跡似地多出一張桌子或半張椅子。「該不會……這整屋子里,只有上回我看到你搬進來的那張床而已吧?」

在滿意身後的賀世祺沒正面響應,但看他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猜中了十成。

「這樣哪像一個家呀?這里應該要有一組布沙發,這里要有茶幾,這里要有電視,人才能躺在布沙發上享受,然後這邊是放零食的地方,這里再加上抱枕--」滿意非常不滿意地在空屋子里假想著擺設,手腳並用地比畫,一會兒跳到東邊畫出虛構的沙發椅,一會兒跑向西邊仿真電視的位置。「飯廳要有餐桌、餐櫃……不會吧,連廚房都是空的?!」除了一個流理台之外,而且這還是前任屋主留下來的。

滿意嘴里滿是嘀咕地走回賀世祺面前。

「你就住在這種地方?喝水怎麼辦?想吃泡面怎麼辦?想看八點檔怎麼辦?」沒熱水瓶、沒瓦斯爐、沒電視、沒冰箱……要數出「沒有的」太累了,還是數「有的」,嗯,一張床,就只有一張床,干脆鋪報紙不是更省事?

「便利商店要水有水,要泡面有泡面,還有,我不看八點檔。」她所提出的問題都不曾困擾他。

「你都不覺得屋子里缺了什麼嗎?」

「不覺得。」

「可是你這樣跟睡在公園有什麼差別?」

「不用喂蚊子。」賀世祺沒關上門,因為他只是允許她進來捉狗,然後就要請她滾出去,所以他門開得好好的,等著恭送她退場。

「但客人來時要坐哪里?也沒有茶可以請對方喝。」她抱怨。

「我不會有客人來。」他沒閑工夫去招待人。

「我現在就是客人。」

「妳只是來將那條狗帶出去。」連客人的邊都沾不到。他殘忍地提醒她。

沒關系,下次我自己搬椅凳過來,順便自己泡壺茶,自己招待自己。滿意扁扁嘴,在心里這般付度著。

「牠跑進我房間了。」賀世祺從狗吠聲研判,那條畜生已經放肆到大剌剌進佔主人房。

「喔。」滿意被他一眼瞪來,只好加快腳步去逮回小狽,因為他看起來一副很像「妳再不動手就由我來,而我一出手,妳就別期望牠的狗脖子能安然無恙」的冷笑。

然而,她才到房門口,就臉色鐵青地驚呼一聲,急乎乎奔過去,一把將正在他床邊「做記號」的寶寶抱到胸口,一邊壓低音量斥責牠的膽大包天,一邊偷偷模模回頭,暗瞄賀世祺有沒有看到這幕極可能會令他狂爆青筋到想殺狗的畫面……

「我突然想起我家缺了什麼。」賀世祺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滿意雖然縮了縮肩,但覺得他的語氣听起來好乎穩,彷佛在與她閑話家常,看來似乎是沒看到什麼。

「真、真的嗎?缺什麼?」滿意壓抑她的緊張,試著恢復輕快自然,不讓自己看起來有掩蓋壞事的心虛。

「電飯鍋。」

原來是吃飯的家伙,的確的確,買個電飯鍋才能煮出好吃的米飯,這是生活必需品。「那我陪你去買?」

「還有菜刀和砧板。」

「你會做菜呀?」從他的外表實在無法判斷。

「不會。」賀世祺走近她,伸長的右臂繞過她胸前,滿意看到好大好有力的手掌橫亙過來,手臂上隆起的肌肉線條好硬好性感,包裹著健康的小麥色皮膚,手毛似乎十足柔軟,掌心的紋路清晰明顯,生命線,事業線、感情線一條一條都可以看得好仔細,手指頭也好修長……

滿意還在怔忡研究著他的手相,賀世祺的手已經逼近她的胸口,將窩在她懷里的哈士奇拎走。

「不過我不介意我第一道學煮的菜叫炖狗肉。」口氣轉為猙獰,就算滿意不回頭看他,也能听出來他咬牙咬得多凶狠。

空敞的房間一遍又一遍將賀世祺最後說的三個字回蕩繚繞,久久不停休。

炖狗肉……炖狗肉……炖狗肉……炖狗肉……

他看到了!

滿意搶回寶寶,護在胸口。「不可以吃炖狗肉!」

「汪嗚汪!」對!

一人一狗落荒而逃。

賀世祺環臂站在原地看著兩個寶貝家伙逗趣逃難的模樣,尤其逃竄時一人一狗賞給他的怨懟眼神好似在指控他狼心狗肺,她的目光可憐兮兮也就算了,連那條狗也能流露水汪汪的淚眼……讓他忍俊不禁,放聲大笑。

這是這些日子以來,他第一次笑出聲音,那麼毫不掩飾、那麼隨心所欲、那麼真真切切。

原來他還笑得出來嘛。

他還以為自己再也不會開心,再也不想開心。

賀世祺慢慢、慢慢的停下笑聲,只剩回音還在,他站在應該稱之為「客廳」但實際上不過是一大片面積的「空房子」中央,黑眸瞇起,突然覺得空虛,一點一滴蝕骨的空虛。

他還來不及咀嚼什麼灰暗情緒,長腿卻率先有意識地展開行動。

他快步奔出陽台,只看到滿意抱著寶寶的身影閃進對面棟大樓的鐵門間,他停下來的笑容重新回到唇畔,數著她可能奔跑的樓階,或許她正皰到二樓、二又二分之一樓、三樓、三又二分之一樓、四樓……然後打開家門,開燈。

丙然,對面小房子明亮起來,溫暖的淡黃色,像月暈那樣。

她從屋里往對面看見他,手指指向他,一人一狗的嘴巴都動起來,他不會認為那兩個家伙在說他的好話,八成正交頭接耳說他是壞人,雖然沒有期待被夸獎,但是他還是覺得想笑,隔著巷子,她的表情仍然很清晰,清晰得可愛。

空虛,在這一瞬間,消失無蹤。

第二章

炳士奇,外表雖然粗獷不羈,實際上內心渴望主人關心,溫柔而敏感,喜歡撒嬌。

「我是來幫你換床單的。」滿意一早就來按他的門鈴,面對他老大不爽的起床氣,還能平穩甜笑地說道。

「妳不會下午再來嗎?!」賀世祺摔上門,拒絕被破壞大清早的好眠。

叮咚叮咚。

賀世祺走沒兩步,電鈴聲又不死心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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