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痛,即使為了工作想破腦袋,或者連續忙了三天三夜都沒合眼,他的頭也不曾像現在這般痛過。
天啊,如果可以,他真想大叫救命,大叫誰來救救他,快把這女人從他身邊給帶走!
他真是錯得離譜,怎麼會以為順著她就萬事OK了呢?他真是笨得可以。
順著她的好奇,他不設防的回答了他此刻手頭所有未完成的工作內容及合作的對象,與每件工作完工的最後期限。
他從不覺得這些東西有什麼秘密可言,是不能對人說的,所以她問他答,一頓晚餐吃下來也能稱得上賓主盡歡。然後,他以為就此結束了,沒想到卻是惡夢的開始。
第二天開始,她確實的掌握住他所有的工作,並且為他設計了一張據她所說非常有效率的工作進度表,然後軟硬兼施的改變他的工作習慣。
他上當了!眼前這個精明、干練、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才是衛美畫的本性,當初那個因失業無助而淚眼汪汪、楚楚可憐的女人,根本就是她扮演出來的。
他好恨啊,但不是恨她,而是恨自己竟然會著了她的道,還完全無力反擊,甚至于在不知不覺間變得依賴她。
花了十幾二十分鐘仍找不到他要找的那本書,他終于忍不住的揚聲叫道︰「美畫,我不是有一本關于民間俗語的書,你有沒有看到?」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竟然依照了她的希望,直接叫喚她的名字。
「在書桌右邊書架第三層的地方,你找找看。」衛美畫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他起身尋找,果然在她所說的地方找到書,但這反倒讓他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更加生氣,因為這個地方他剛剛也找過,為什麼他找的時候就找不到,她說了之後就找到了呢?
回到書桌前,他從書里找到他所需要的資料之後,便打開抽屜,打算撕張便利貼在書頁上做個標記,卻又發現他怎麼也找不到便利貼。
「美畫,」自然而然的,他再度揚聲叫道︰「你有沒有看到我抽屜里的便利貼?」
「在你書桌上資料夾下的抽屜里。」門外的她再次回答。
他拉開資料夾下的小抽屜,果然在里頭發現了他要找的東西。
好郁悶,大家都說他聰明,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但是為什麼他這個天才偏偏是生活白痴呢?
「哈羅,午休時間快到了,你準備好要去吃午餐了嗎?」抱著一疊校對完成的翻譯稿,衛美畫微笑的走進書房里,輕快的笑問他。
紀顥蹙眉看她,真想問問她在腦袋裝了那麼多瑣碎的小事情之後,怎麼還有辦法做別的事,而且還能頗為自得其樂?
「怎麼了?干嘛把眉頭皺得這麼緊?」她笑問,一邊將手上的稿子放到書桌上。「這些稿子我都校對過了,里頭的錯字都挑出來了,不過我不是吃這行飯的,所以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證里頭已經完全沒錯字。」
「謝謝。」他點頭道謝。
「好了,中午要吃什麼?」
「隨便。」他沒意見的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然後從抽屜里拿出皮夾,塞進休閑褲的口袋中。
「你打算這樣出門?」衛美畫挑剔的看著他一身休閑不休閑、正式不正式的穿著。
他上身穿了件黑色勾白邊的針織衫,合身的剪裁勾勒出他壯碩而強健的體格,非常好看,但是這指的只是上半身,因為他下半身穿的是件非常寬大,以舒適為訴求的灰色休閑短褲,這種搭配,說真的,實在是有點讓人不敢領教。
「這樣有什麼不對?」紀顥低頭看了自己一眼,不解的問。
「來。」
為了節省時間,她直接動手將他拉到他的臥房里去,然後從衣櫥里翻出一條深黑色斜紋棉質直筒長褲給他,要他換上。
他看了她一眼,無言的轉身走進浴室里將長褲換上,當他再走出來時,他渾身散發著一股豪邁灑月兌的感覺,帥得不得了。
衛美畫滿意極了,咧嘴一笑,忘情的走上前伸手勾住他的手臂。
「好了,我們走吧。」
紀顥低頭看了她放在自己臂彎內的手一眼,再看向她的眼。
她對他微微一笑,神采奕奕的美麗模樣頓時讓他有些恍神。
「可以走了嗎?」她挑眉笑問。
他點頭,兩人一同走出臥房,而他始終都沒有開口要她放手松開他。
至于為什麼?
老實說,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真的是好巧,出門吃個飯竟然也會遇見認識的人。
衛美畫暗自慶幸在出門之前,她有要求紀顥換件褲子穿,要不然被眼前這兩個衣冠禽獸比下去,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餐廳內,一張方桌坐滿了四個人,除了他們倆之外,還有兩個不請自來的家伙,一個自稱是某月刊的某某編緝,另一個則鼻孔朝天的說他是某某主編,看了就惹人厭。
OK,她承認這個某月刊她曾經听過,不只听過,紀顥好像就是在為它撰寫專欄,只不過她不懂的是,他怎會替這種自以為是的家伙工作呀?
「說真的,這也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先前我一直想找時間請你吃個飯,無奈就是太忙,怎麼也抽不出時間來,真是抱歉。」鼻孔朝天的主編虛假的笑道。
衛美畫忍不住輕挑了下眉頭。
怎麼,他們還沒見過面呀?
「我們王主編上個月才從美國回來,月初才由老板三顧茅廬,高薪聘請到出版社來的。」坐在她對面的張姓編輯似乎看出她臉上的疑問,好心的為她解惑,一邊還不忘吹捧新上司一下。
衛美畫微笑的輕點了下頭,仍未開口說話,她覺得還不到她開口的時候。
「紀先生,一直以來我都很欣賞你的文章,沒想到現在我們倆能一起共事,這真是太好了,以後還請多指教。」王主編假假的說。
「嗯。」紀顥看了他一眼,一如往常般淡淡的應了一聲之後便沒了下文。
衛美畫雖然安靜的吃著自己的午餐,卻沒錯過王主編在听見紀顥的回應之後,微微變臉的模樣。他大概覺得自己的地位被貶低了吧?因為紀顥這種回應的態度給人一種上對下的感覺。
「不過說真的,以後合作時難免會產生些小摩擦,到時請你多多包涵一下。」王主編接著又開口。
「嗯。」紀顥仍是那副淡淡的、不愛搭理人的模樣。
衛美畫看見青筋開始隱隱地浮現在王主編的頸項間,不過很快的就被他壓了下來。
「既然你也同意我所說的話,那我就不客氣了,其實現在就有件事想趁此機會跟你討論一下。」王主編這回的語氣隱約讓人嗅出一股不懷好意的味道。
紀頗終于停下用餐的動作,抬起頭來直視著這個從一開始就一直給他一種虛假感覺的新任主編。
「請說。」他仍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淡然口氣。
「在我出外攻讀碩士學位之前,我曾在一家雜志社工作過。」王主編曖昧的盯著他。
衛美畫好奇的看了紀顥一眼,不知道眼前這討人厭的家伙意有所指的說出這段話是為了什麼。
「其實我一直覺得紀先生的文章可以寫得生動多情些,尤其在寫到愛情或親情方面的文章時。」他緩慢地說。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紀顥臉上淡漠的神情終于出現裂縫,他微眯了下雙眼,冷然的問。
王主編像是因為剛剛被惹火了,現在不報一箭之仇不爽快似的,明知道紀顥已經微微動怒了,卻仍然不想住口。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應該可以寫出更犀利的作品才對,畢竟你曾經親身體驗過同時被愛情與親情背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