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不再,嗅覺反而變得靈敏,她聞到一股香味。
「你在煮什麼?」她看著懸吊在營火上頭的鍋子問道。
他挑眉笑答︰「登山露營者的聖品。」
「是什麼?」好好奇哦。
「泡面。」
她頓時失笑。泡面就泡面,說什麼聖品,故弄玄虛嘛,真是夠了。
「好了,可以吃了。」
掀開鍋蓋,令人垂涎三尺的濃郁香味瞬間彌漫在整座山林之間,他先盛了一大碗給她,自己則就著鍋子直接吃了起來。
「我吃不下這麼多啦。」看見他裝給她的分量,衛美畫忍不住的開口。
「吃不下再給我。」他說完便浙瀝呼嚕的吃起面來。
既然他都不介意吃她的口水,那她還有什麼好介意的呢?她也學他淅瀝呼嚕的吃了起來,看他這樣的吃法好像這泡面特別好吃似的。
「你到底為了什麼事,天還沒亮就把我挖起來?」她吃了一會兒後,突然想到的問。
「難得到山上來,叫你起來看日出。」
她愣得連面都忘了要吃,張口結舌的瞪著他。
「你在跟我開玩笑?」
「沒有。」
她覺得如果不是他瘋了,就是她要瘋了——被他氣瘋的。「你不讓我睡覺挖我起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要看日出?你瘋了啦,日出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一顆圓圓的、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的太陽從東方升起來而已,有什麼好看的?」她遏制不住的對他吼。
若不是因為還沒吃飽,她還真想拿手上的碗砸他。
「待會兒你看了之後,再跟我說同樣的話吧。」他眼楮清澈的注視著她,緩慢的說道。
瞧他那副信心十足的模樣,她就不相信一年重復三百六十五次的日出,會有什麼特別好看的,她就等著待會兒嘲諷他。衛美畫在心里忖度著。
吃完早餐後,他帶著她走向據說看日出最好的地方,然後就地等待。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慢慢地從東方露臉,先帶來一團團的薄霧將他們籠罩,讓他們猶如置身雲端般,帶來一種既興奮又像恐懼的感覺。
微弱的曙光逐漸亮起,隨光線明亮與折射角度的改變,天空里的雲層瞬間有如染上了打翻的調色盤般,變得多彩多姿,美麗得讓人看得目不暇給。
羞怯的太陽冉冉地升上了地平線,卻害羞的躲在雲層後頭,遲遲不敢探出頭來。
慢慢地它終于克服了羞怯,帶著一輪光輝耀眼的光芒緩緩現身,光彩穿越了雲層,折射出千變萬化的美麗灑向大地。
「好美。」衛美畫屏住氣息,不由自主的月兌口而出。
紀顥露出一抹滿足的微笑,覺得不虛此行。
「好了,別看了。」他伸手繞過她腦後,輕輕的蓋在她雙眼上。
「為什麼?」她拿開他的手,好奇的問。
「眼楮會受傷。」他回答道,然後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帶著她轉身折回營地。「我們該拔營回家了。」
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懷疑的抬頭看向他。
「回家?」她問,「你的照片不是都還沒開始拍嗎?」
他對她微微一笑,笑得那樣恣意、好看,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事實上,直到下了山、回到家之後,他仍舊沒有回答她這個疑問。
他們這兩天一夜的登山之旅究竟所為何事?
她自始至終都想不透。
也許是她太認真在思索關于上回兩天一夜登山之旅的目的了,以至于當她發現紀顥的不對勁時,已經有點晚。
「你怎麼坐在這里看電視,工作都做完了嗎?」衛美畫瞠然的看著閑閑坐在電視機前面看電視的他。
據她所知,他的工作排到了明年年底也做不完,他現在怎麼還有空看電視?而且她仔細的回想一下,他好像不只現在這麼悠閑而已,過去幾天,他好像也一直這麼閑閑的在她面前晃來晃去。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想不想吃海鮮?」紀顥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這樣問她。
她看了一眼正在介紹各種海鮮美食的電視節目,然後再回過頭來對著他猛皺眉頭。
「你是不是在工作上遇到了什麼困難或瓶頸?要不要說出來,或許我們可以討論出什麼解決之道。」她關心的問,同時冷靜的提出建議。
「你不喜歡吃海鮮嗎?」他仍執著在海鮮的問題上頭。
「喜歡。但是現在不是吃海鮮的時候,你得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啊,你干什麼?」
她倏地驚叫一聲,因為他突然關掉電視,從沙發站起來圈住她的腰身,半拉半抱的帶著她往大門方向走去。
「我們到淡水去。」他高興的說。
「淡水?」她傻傻的重復,「去淡水做什麼?」
「當然是去吃海鮮,你都沒在听我說話嗎?」
「沒在听人說話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到底怎麼了?想加入失業聯盟勞工基金會當會員嗎?」
「有這種基金會嗎?」他失笑。
她的眉頭並沒有松懈。「紀顆,我是認真的在跟你說話,並不是在開玩笑。」她一本正經的盯著他。
「別擔心我工作的事,它們不會突然長腳跑掉的。」
「工作不會跑,人會跑‘答應人家之後卻不做事,你這樣言而無信,以後誰還敢給你工作,跟你合作?」
「那不正好?沒了工作就可以休息了,你之前不老叨念著要我別為了工作把自己操死,要做適當的休息嗎?我現在只是照著做而已。」
「那也用不著選在截稿前夕吧?你知道翻譯稿的最後期限是什麼時候要交嗎?還有,事務所那邊來電說你手上那兩張設計稿的屋主其中一個人,下個月底要出外半年,希望你能在他出外之前,先讓他看一看設計稿,但你卻連動筆都還沒,你這樣、這樣……」
「來,上車。」來到地下停車場走到車旁,紀顥替她開車門。「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衛美畫無力的瞪著他。
「別擔心我工作的事,現在只要想著待會兒到了淡水想吃什麼就夠了。」他溫柔的將她塞進車內。
她生氣的瞪了他半晌,霍然大聲道︰「我不管你了啦!」
紀顥對她微微一笑後,即開車前往淡水。
說是要去吃海鮮,結果到了淡水後,他卻先帶她到金山海濱公園、富貴角、漁人碼頭等地方玩掉半天,然後又到淡水河畔賞夕陽,在河的右岸步道詩情畫意的逛到累,才帶她到榕園餐廳去吃海鮮。
醬爆花蟹、茄汁海鮮面、松子青醬鱸魚……
一道道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食一一端上桌,讓原本還想數落他的衛美畫頓時忘了一切,快樂的吃起海鮮大餐來。
「呼!」酒足飯飽後,她忍不住呼出一口滿足的氣。
「滿足了嗎?」他微笑的問。
她用力的點頭。
「那我們走吧。」他說完率先起身走到櫃台去結賬。
她跟在他身後,腦中有一大堆疑問想問,因為她總覺得最近的他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跟她原本所認識的紀顥判若兩人。
當然,她會這麼覺得,不單只是指他工作態度上的改變,他臉上的表情與說話時口氣的改變,才是最主要的關鍵。她覺得他整個人都變得柔和了,感覺就像在談戀愛一樣。
「走了,干嘛站在這里發呆?」付完賬走到出口才發現她沒跟上來,紀顥轉身回到她身邊,似笑非笑的輕拍了一下她後腦。
衛美畫怔怔的看著他,「你是不是……」她欲言又止。
「嗯?」
他不可能突如其來就愛上她的,因為距她上回哀悼自己的黔驢技窮也不過才幾天的時間而已,她既然坐困愁城一點進一步的行動都沒有,他又怎麼可能會莫名其妙的改變心意,突然喜歡上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