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多前,有一次停電將我一個人困在黑暗的電梯中三個小時,從此以後我對密閉的空間、電梯和黑暗都存有恐懼感。」她以心有余悸的顫抖聲回答他。
「在醫院里你不是也有搭電梯嗎?」他問,感覺黑暗中的她對他點頭。
「嗯,我花了很多時間才克服對電梯的恐懼,才敢搭它。剛開始時,電梯中除非有其它人在我才敢搭,後來慢慢的,我連一個人也沒問題了。所以找以為自己早已克服那次意外帶來的後遺癥,沒想到剛剛……」她渾身一顫,再也說不下去。
「別怕,以後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知道嗎?」宋靖澤擁緊了她一些,保證的對她低語道。
報臻紗沒有回答,卻在幾秒之後伸手推開他圍在她腰部的手,與他拉開些距離。「你晚上不是臨時有病患要開刀嗎?」她轉移話題的問他。心里則為他那句「以後我都會陪在你身邊」而心痛著。
他為什麼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他是真心的嗎?他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以及有多殘忍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卻給了她保證,那就好比對一個幾乎妥渴死的沙漠旅者指著不遠前方粼粼的水光,告訴他綠洲就要到了,就快要有水喝了,可是事實上那片水光卻是一片死海,一片鹽分高達二十%以上,無任何生物生存得下的咸水湖,更別提拿那些咸水來解渴了。他真的好殘忍!
「結束了。」
「一切都沒問題吧?」她雙手抱臂,勉強以平靜的口氣問。離開他的溫暖,頓時又讓她感覺四周冷了起來。
「當然。」他答道,借著微弱的星光注意到她的舉動,他皺起眉頭問︰「你會冷?」
「不……有一點。」她改口道,感覺手上的寒毛開始豎立了起來。
「在這十月天裹?」宋靖澤的眉頭又皺緊了些。「走,我們進屋里去,也許進去後你就不會感覺冷了。」不顧她的反對,他再次圈住了她的腰身,將她往漆黑的屋內帶去。
屋裹一如之前那般漆黑可怕,然而有他在身邊,龔臻紗不再感到顫抖,就連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慢慢地平息了下來,體溫亦不再有下降的感覺。
「有手電筒嗎?」
她點點頭。
「在哪?」
謗據她所說的地方,宋靖澤找到了它,不過當他將開關打開讓室內稍微亮了起來後,他卻皺起了眉頭。
「它快沒電了。」龔臻紗輕易的指出讓他皺眉的事。
「家里有蠟燭嗎?」他點頭問,注意到手中的手電筒是充電式的,即使手上有新的電池對它也沒有用。
「好象有的樣子。」她以不太確定的表情說。
「走。」他說,他們必須在手電筒還有些電的時候找到它們,否則等到光都熄滅後,他們想找東西可就是難上加難了。
尋著她的記憶在客廳與廚房間翻箱倒櫃找蠟燭。宋靖澤注意到隨著手電筒燈光的暗沉,她尋找蠟燭的動作就愈紊亂。不由自主的,他伸手阻止了她翻找的動作,將她扭向自己並親吻了她一下。
「別這樣,有我在記得嗎?」他溫柔的安撫她道。
「它要沒電了。」連續深呼吸了數次她才壓住自己幾近歇斯底里的情緒,並微微顫抖的開口說。
「來,我們回房間去。」他點點頭,就著微弱的燈光圈著她走向他的房間。
「我試過,可是沒辦法睡著。」她在他將自己輕推上床時,無助的抗議道,並在感覺他似乎離開她時,尖銳的叫出聲。「靖澤!」此時手電筒的燈光早已完全熄滅。
「我只是去把窗戶開個縫而已,我沒有走。」他迅速的回到她身邊,奇準無比的圈住她道。
「我像個白痴對不對?」她靜默了一下,有些虛弱的自嘲道。
「不,」他溫柔的將唇貼在她額頭上,給了她輕輕地一吻安慰道︰「每個人都有他的弱點,即使是我也不例外。」
「你害怕什麼?」
害怕無法擄獲你的心,害怕永遠只能這樣抱著你卻無法愛你,更害怕有朝一日會失去你。宋靖澤無聲的在心里回答她,明顯的感覺到自己陷人了前所未有的脆弱中。他的弱點竟然是她,沒有人會相信的。
「靖澤?」
他收起心緒親吻了她一下。「你真的想知道我的弱點嗎?」他輕快的問︰「你要知道弱點是不能輕易給別人知道的,否則哪天反目成仇,那便會成為讓你斃命的利器;或者,你已決定要一輩子待在我身邊,永遠不離不棄,那麼我就告訴你。」
「沒這麼夸張吧?」她忍不住輕笑的抗議道︰「照你這麼說也許我該去買條鏈子套在你身上才能保命,你說對不對?」
「啊,你的反應真快,看來我要逃出你的手掌心只有等下輩子了。」
他夸張的語氣望惹得她再次失望的笑了起來。龔臻紗心想,這一切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她竟然坐在他懷中任他擁抱,還笑得如此開心,這真的是連作夢都不曾想過會發生的事。
「謝謝你,我想我應該接得過今晚的停電了。」她輕推開他道。
她的再次企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讓宋靖澤在黑暗中瞪起了眼楮,他擁著她的手想都不想的稍微一用力便制止了她。「我猜你下一句話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想一個人回房睡覺應該也不會再有問題吧?」他平靜的說,感覺她在他懷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你知道嗎?我很尷尬。」她開口說。
「為什麼?」他挑眉問。
「因為我們倆的關系。」龔臻紗說,「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宋靖澤靜靜地等待她接下來的解釋。
「這一場假結婚……」
「這場結婚是真的。」他忍不住說。
「在我認為我們倆的生活不應該為它改變太多,你應該還是你,而我則還是我。」她說,「可是你卻硬是住進了我家里。」
「你該知道結了婚的兩個人本就應該住在一起,若不住在一起會叫人懷疑的。」
「我知道,所以找才沒有非常強硬的不讓你住下來。」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挫折感。
宋靖澤忍不住微笑。
「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即使讓你住在這里,讓你每天接送我上下班,我們倆的關系也不可能會變,你還是你,我還是我,我們是兩個獨立的個體,除了實質上的利害關系,應該再無任何關系才對,可是我現在竟然在依賴你……」
「其實我很高興有這個榮幸讓你依賴。」他說實話。
「不該……」
「噓,別說話。」他打斷她既像抗議,又像生氣,或許還有更多掙扎的聲音說︰「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住在這個屋沿下的只有我們兩個人,誰遇到了困雞,另外一個就有義務,也有責任該伸出援手,所以你根本不應該胡思亂想。」
他的話猶如一盆冷水突然兜了龔臻紗一身濕。義務、責任,這就是他現在內心里所想的事嗎?她真笨,竟然以為他對她有心,打從心里是真心在關心她的。嗤!
看來真是她在胡思亂想了。
「好了,閉上眼楮睡一覺,等你醒來天就亮了,電也來了。」他輕聲的對她說,溫暖的氣息吹拂在她額頭上。
「嗯。」她輕應了一聲,感覺他又將自己摟緊了一些。
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明明只為了一種莫須有的義務和責任,他摟住她的姿勢與溫柔的語氣卻像當她是他最親、最愛的人似的,難道除了外表、多金與相處過後才看得到的內涵外,這也是他另一項讓女人對他趨之若驚的原因嗎?
想到不知有多少女人跟她一樣領受過他的溫柔,她的一顆心不由自主的被狠揪了一下。她緩緩地深呼吸著,嘗試讓自己放松下來,突如其來的淚水卻已滑落眼眶。她咬緊下唇不讓嗚咽望逸出來,然而宋靖澤卻已感受到她突然微微顫抖起來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