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婷婷一笑,「你知道是誰啊。」
「我的意思是,是誰教他這個蠢主意的?」
全雅成拿起手提電腦跟公文包,「老實說,這也是我的疑惑之一。」
C部的經理叫林伯俊,快五十歲的中年人,年輕時由于過度努力工作的關系,一直沒結婚,因為單身的關系,非常向往那種同事就是家人的境界,每個月都會舉辦一次C部聚餐,若是純吃飯也就算了,偏偏還要加上精神訓話、愛的教導,略有酒意時,還會呼口號,所以弄得人人吃不消。
每到聚餐日,大家都是能躲就躲、能逃就逃,真的怎麼樣都排不到工作的,只好乖乖認命去聚餐。
即使是台柱中的台柱、菁英中的菁英,也無法避免這種明明不想去卻又不得不去的飯局。
拿起鑰匙,全雅成先走了出去,「走吧,開我的車去,省得找停車位。」
「啊。」何婷婷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等等,我去叫止玲。」
全雅成頗為意外,「止玲也還沒去?」那個林伯俊眼中的乖寶寶?
朱止玲是C部的同事,不過由于一部有近二十人,兩人的交情也僅止于點頭,同事幾年,並沒有聊到什麼比較特別的話題。
他只知道她是北部名校畢業,身為C部唯三的女生之一,跟另外兩個似乎交情都還不錯,偶爾可以听到她們說要去逛街、美容之類的話題,其余,由于沒什麼交集,真的完全不了解。
「嗯,她今天帶一對超級盧的夫妻去看房子,七百二十萬硬要殺到六百萬,想就知道不可能,可是那對夫妻就一直盧、一直盧、一直盧,還跟止玲說什麼,小姐,妳就當幫我們一個忙!止玲一直到剛剛才回來,一副兩眼翻白的樣子。」
七百二要殺到六百?
不奇怪,做久了就會發現什麼怪事都有。
但不管是什麼怪事,現在都不重要,因為當前的問題是,他們得先去那一點也不想參加的聚餐。
「啊,止玲來了。」何婷婷的聲音透著愉快,「走吧。」
終于,在晚上十點結束了C部頭目林伯俊的可怕飯局,當他宣布散會時,十來人瞬間逃竄。
餐廳附設的停車場里,一下少掉好幾台車。
全雅成扭扭脖子,「吃這種飯比連續上班二十個小時還累。」
一旁,只見同車一起來的楊書緒、何婷婷、朱止玲不約而同的嗯了起來,感覺上都是同意。
「上車吧。」
「我?不用送我了。」朱止玲笑笑,「我還有娛樂。」
何婷婷聞言接口,「現在十點了耶。」
「我要去酒吧,十點正好。」
「被妳這樣一講,我也想去。」何婷婷說完,看了楊書緒一眼。
楊書緒也很快的接口了,「如果妳沒約人,加我們兩個吧,精神太緊繃了,喝點小酒應該不錯。」
「我沒約人,那是我朋友的店。」
「雅成,一起去?」
就這樣,原本應該是開回四季房屋的車子往台北另一端前進,巧合的是,那跟全雅成回家的方向一樣。
路上,朱止玲報出了一個地址,稍微解釋一下,身為房屋中介的超級業務,全雅成已然知道酒吧大概在哪里。
不多時,就見到深海的招牌閃爍。
藍色的,很寧靜的感覺。
停好車子,四人在朱止玲的帶領下,走入了位于地下室的酒吧。
苞那塊藍色招牌相似的,里面也是用深深淺淺的藍色布置,一反酒吧裝潢愛用的原木,這里采用的是強化玻璃以及不銹鋼。
燈光幽幽暗暗的,有種後現代的味道。
周三晚上,約莫坐了七成客人。
選好位子坐下,服務生很快的過來問他們需要什麼,兩位男士不約而同點了龍舌蘭,朱止玲要了馬丁尼,何婷婷則選了血腥瑪莉。
「很不錯耶。」何婷婷心情顯然頗好,「可以放松,又不用忍受壞空氣。」進來的時候他們都有注意到,這是一家禁煙的酒吧。
「止玲,妳朋友在這里上班?」
「我朋友在里面。」朱止玲指著吧台內調酒的年輕男子,「喏。」
一看過去,何婷婷也不管男朋友就在身邊,忍不住哇了一聲,「好帥喔。」
朱止玲笑,「是很帥啊。」
易天君的那種好看法,就是那種日系美少年的味道,可以勾起任何年齡層女性的母性情懷……不過,她不是來看他的,約曦呢?
她還以為她會在呢。
「止玲,妳是怎麼認識他的啊?」
朱止玲拉回心思,「朋友的弟弟。」
「那妳朋也也是帥哥嘍?」
「我朋友是女的。」想想,又補上一句,「是美人。」
罷開始兩個女生對美男品頭論足,後來朱止玲跑去外面講電話,何婷婷去洗手間,楊書緒顯得十分無聊,想找全雅成討論一些男人的話題,沒想到他的眼光居然也定在吧台。
「喂,不是吧,你也對美少年感興趣了喔?」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全雅成沒好氣的說,「我又不是同性戀。」
「誰知道你是不是,進公司這麼久,也沒見過你談戀愛,一堆女人追你,你也不要。」楊書緒越想越煞有其事,「你是不是真的是?是的話也沒關系,我的想法很開通,朋友就是朋友……」
全雅成不去理會楊書緒的喋喋不休,目光固定在剛剛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短發女子身上。
他見過她。
那個被丟棄在西亞飯店的新娘。
此刻,她已然沒有初見面那天的跋扈,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槁木死灰的神情。
衣著很性感,但是肢體語言卻透著受過嚴重打擊的低沉。
只見她走到吧台邊,不知道跟那個美少年酒保說了些什麼,酒保一臉無奈,但還是端了一杯琥珀色的酒汁給她。
她一飲而盡,伏在桌子上,十分頹廢。
說不上來什麼原因;全雅成走了過去,在她身邊的高腳椅坐下。
也許是感覺到有人,韓約曦回過頭。
醉眼迷蒙中,隱約覺得這個人有點面熟,想了想,好象是上個星期,她在西亞飯店停車場遇到的那個人。
是不是啊?
韓約曦將臉靠近些,看了一下,嗯,就是他,晚上八、九點挽著年輕妹妹出現在飯店停車場的家伙。
「你怎麼會在這邊?」
看到她不太清醒的神態,他覺得有點好笑,「妳又怎麼會在這邊?」
「心情不好。」她嗯了一聲,「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全雅成不想跟她解釋那外人不會懂的聚餐規則,所以回答她,「我也心情不好。」
「你心情再不好,也不會比我更不好。」
昏黃的燈光下,只見一張小臉透出難以言喻的郁悶,眼楮有點紅,看起來快哭快哭的。
「妳可以告訴我。」他想起不久前在報紙上看到的句子,「心情不好的時候找人說一說,就會比較好。」
「嗯,我知道啊。」韓約曦的語氣已經有點醉了,「可是你知道了一定會覺得很好笑。」
「那有什麼關系,我們以後又不可能見面。」
韓約曦想了想,好象也對喔。
她的心情其實糟到了極點,但又不願意自己狼狽的模樣全數被人看見,所以很努力的克制著情緒。
「我啊,原本上星期要結婚的,可是呢,就在婚宴開始前兩小時,那個原本要娶我的烏龜王八蛋突然說他不能娶我了。講完他人就跑,我一個人,穿著新娘禮服,跟所有來觀禮的親朋好友說婚禮取消。」
「他為什麼不娶妳了?」
「婚前恐懼吧。」韓約曦眨了眨已經開始泛紅的眼,「誰知道。」
「妳後來有找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