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影拭去嘴角的血跡,咬緊牙關從地上爬起來,但尚未坐穩,矮叟又踢來一腳,將她踹落萬丈深淵。
「絕影——」冷颯心神俱裂地大喊,發了瘋似地要隨著絕影沖下山谷。
千手神姬等人怎肯讓他如願,死纏爛打地令他月兌不了身,他只有眼睜睜地望著絕影的身影,一點一滴地沉沒在夜色之中。
冷颯被怒火燒紅了雙眼,神色陰郁森寒,渾身籠罩著一股肅殺之氣。他釋出周身的怒焰,無情又殘酷地向他們狂燒而去。
由於方才吸入了迷藥,四人神智逐漸遠離,只有像沙包般地任人踢打踐踏。
「我要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冷颯睥睨著他們,隨手挑起一根枯枝,挑斷他們的筋脈。
之俊,他施展輕功,有如大鵬展翅般,緩緩向山谷飄落。
一陣蕭颯的秋風吹過,卷起幾片枯葉,飛滾過地面上失去知覺的人們;枝頭發出簌簌的聲響俊,四周又回歸了寂寥。
第六章
「大當家,你看那裏躺了一個人。」一名侍衛模樣的人對書生模樣的夥伴喚道。
那位被稱為大當家的人定楮一瞧,果真發現有個人趴伏在河邊的淺灘。他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雖然氣若游絲,卻證明此人仍舊存活。瞥見他下頷的血跡,他忍不住蹙起眉頭。
「我們還是趕快進城,請大夫診斷一番吧!」說著,便要抱起傷者。
「讓小的來就好,可別弄髒了您的衣服。」侍衛伸出手想接過去。這等事豈可勞動他們雁虹堡的大當家?尤其那人渾身濕透,身上還沾染了不少沙石。
「關潼,你去把馬牽過來。」謝絕他的好意,駱雲毫不嫌棄地小心抱起昏迷的陌生人。
好輕!駱雲看向懷中的人,訝異於他輕若羽翼的重量,心中升起一抹憐憫之情。
提身上馬,駱雲和關潼快馬加鞭地趕回雁虹堡在此地的莊院。
「奇怪了,這人怎會出現在這荒郊野外?」關潼疑問道。
駱雲一心要趕回莊里,無意回答他的問話。關潼只好自問自答,「這河流經黃山,此地又是黃山山腳,搞不好他是爭奪赤靈果不成,被人給打下山崖。大當家,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不無可能。」駱雲淡淡地附和。
「唉!雖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這位兄弟的臉孔還真教人不敢恭維,要是膽子小一點的,不被嚇死才怪!」關潼批評著。
「容貌豈是自己所能選擇?說不定他有何隱情或苦衷,我們實不該背著人評論。」駱雲開口輕斥。
抵達莊園門口,駱雲俐落地下了坐騎,立刻遣人找來大夫。他快步走回自己的廂房,將懷中的人安置於床鋪上。
必潼急急忙忙地拉著老醫師進來,催促他替那人看病。大夫一邊探著脈搏,一邊觀察患者的臉色。他沉吟半響,緩慢地起身。
「大夫,你覺得如何?」駱雲關切地詢問。
「『他』身上的內傷並無大礙,然其體內一冷一熱的激流,就非老夫能力所及了。」
「大夫的意思是——」
「駱大當家,請恕老夫學藝不精,幫不上忙。」
「你的意思就是……沒救了?!」關潼大驚小敝地嚷著,「虧你還是城內最富聲望的大夫!這下可好,我們花費了半天工夫,卻救回一個死人!」
「關潼!」駱雲不悅地喝令。
「如果這兩股激流平息下來,老夫尚能想出對策。但依目前的情況看來,老夫也無能為力。」老醫師汗顏地表示。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盡人事,听天命了。是生是死,全憑他個人造化。」駱雲惋惜地表示,然後下令關潼護送大夫回家,並向帳房領取銀兩。
大夫感激地致謝後,便被性急的關潼拖著快步離去。
合上門扉,駱雲走回床邊仔細觀察床上的人,突然被某個發現引去了注意力。
「奇怪,當初檢視他的傷勢時,並末看見他臉上有任何傷口,怎麼現在——」駱雲取出金創傷藥替他涂抹,發現表皮居然會月兌落。他靈機一動,三兩下便除去了他的偽裝。
駱雲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在丑陋不堪的面具之後,竟是張粉雕玉琢、出塵絕俗的容顏!他在江湖上打滾了許多年,見識過各形各色的美人,但都不及這位兄弟的一半啊!
他解開他的衣襟,想檢視他身上有無傷口,卻驀地臉色大變。
他……居然是個女的!
「對不起,在下得罪了!」收斂心神,駱雲向昏迷中的佳人合掌致歉,正襟危坐地扶她坐起,為她運功療傷。
正當駱雲運完功收掌之際,門板傳來聲響。
「大當家的,是我,關潼。」
駱雲飛快地扶她躺下,以被褥遮蓋住,才揚聲問︰「有事嗎?」
「您今天也忙了一天,病人交給小的來照顧就好,您趕緊去歇息吧!」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駱雲不願屬下察覺到自己方才發現的事實。
「那……好吧,您可要早點歇息啊!」關潼無奈地回房去了。
確認關潼的足音逸去,駱雲松口氣,卻又有了新煩惱。現在已是夜闌人靜,所有的奴僕早已入眠,他實在不好意思吵醒他們。可男女授受不親,總不能由他這個大男人來為她更換濕衣吧?!然而若就如此任由她去,他又擔心會招致風寒。
取出替換的衣物,駱雲乾脆眼一閉,憑直覺為她更換。只是過程中,仍不免踫觸到不該踫的地方,那軟滑的觸感直教他怦然心跳、俊臉窘紅。
砰地一聲,原來是她身上所攜的畫卷落地。駱雲展開畫軸,一位俏生生的佳人出現眼前,與床上躺的人如出一轍。畫上題有「梅影君」三字,想必是她的閨名。
駱雲收妥畫卷置於枕邊,取來布巾、清水,輕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污漬,出神地凝望著那精致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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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傳來數聲雞啼,又是新的一天。
絕影幽然醒轉,一時弄不清自己身在何處,第一個念頭便是尋找冷颯的身影。
「冷——」絕影突地隱去聲音,瞪視著眼前俊朗的男子,「你是誰?」
「在下駱雲。」見她眼底的問號,駱雲自動補述說明,「在下途經黃山溪畔時,發現姑娘昏迷不醒,所以將你帶回療傷。」
「姑娘?!」絕影撫上臉頰,這才察覺身上的衣物也替換過了。她沉著臉問︰「都是你弄的?」
「在下並非有意唐突,但由於夜深人靜,而姑娘又渾身濕透,在下便自作主張……請姑娘見諒。」駱雲充滿歉意地表示。
「誰讓你如此多事?」絕影聲若寒霜,覺得他真是可憎至極。
「梅姑娘請息怒。在當時的情況下,在下實在不能棄姑娘於不顧。倘若姑娘對更換衣服一事耿耿於懷,在下願意負起所有責任。」
本來他想告訴她,自己是閉著眼動作的,但又思及用看的與用踫的並無差別,於情於理,他都該擔負道義責任;而且他也很願意如此做。
「負責任?我還不願意呢!」絕影啐了一聲,「就算你當時讓我自生自滅,我也不會死。真是多管閑事!」
她隨即像想到什麼似地,詢問道︰「你剛才叫我什麼?」
「梅姑娘啊!你的名字不就題在那畫卷上?梅影君。」駱雲指著床頭的畫軸。
「我不姓梅,更不叫梅影君。圖中之人早在十幾年前便往生了,請別晦氣地拿我們相提並論,也請你當作從不知此名。」
「如你所願。」既然她不願提起,他也不好強人所難。
「還有,我是個『男子』,不是女的,麻煩不要姑娘姑娘地隨便亂叫。好啦!你可以出去了。」交代完畢,絕影下著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