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海薔顫著手,接起電話。
「海薔,是我!」
粗魯的嗓音完全不是她原先期待的那個人,她怔了怔,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爸,是你嗎?」
「不然你以為會是誰?」殷世浩很明顯心情不佳。
「你跟媽從馬來西亞回來了嗎?」
這陣子殷世浩夫婦到東南亞探訪老友,順便也跟當地幾位政要會晤。
「已經回來兩天了。」殷世浩語氣有些不耐。「我听說一件事,想問問你。」
「什麼事?」
「听說衛襄那小子最近很出名,還當上‘譚氏投資’的亞太主管?」
「嗯,你知道了啊。」
殷世浩詛咒一聲。「听說你跟他走得很近?」
「也沒很近,爸,你別誤會。」殷海薔連忙解釋。「我只是幫他介紹一些朋友。」
「介紹什麼朋友?那家伙跟我們的社交圈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塊!他只不過是個出身育幼院的窮小子!」
「爸,你冷靜點,我知道你不喜歡他,可是——」
「可是怎樣?」
「他很努力,真的,他這些年奮斗得很辛苦,你不應該用他的出身來否定他。」殷海薔委婉地替前夫辯解。「他現在很受歡迎,每個人都想認識他。」
「見鬼了!」殷世浩又是連串詛咒。「海薔,你不要告訴我你到現在還喜歡那小子!」
「我沒有。」她虛軟地否認。「我們只是……朋友。」
「你連跟他做朋友也不應該!」殷世浩氣呼呼。「以後不許你再跟他來往!他那種人,給我們家提鞋也不配!」
「爸!」殷海薔蹙眉,心海大起波瀾,無法再保持平靜的語調。「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人家?」
「我不能原諒他以前曾經傷害你!」
「我跟他離婚,只能說我們不適合,並不代表是他的錯。」
「你、你還替他說話?難道你忘了——」殷世浩猛然頓住。
「忘了什麼?」殷海薔追問。
殷世浩不語,在電話那頭暴躁地喘氣,片刻,他粗聲撂話。「下禮拜我生日,你媽說要在集團招待所辦一場壽宴,你也過來參加。」
「爸爸生日,我當然會去。」她好脾氣地安撫父親。
「我會給你介紹一個男伴。」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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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世浩的壽宴。
壽宴這玩意兒,可辦可不辦,辦來兩成算是與老朋友聯誼,八成卻是為了炫耀自己的人脈。
看現場壁蓋雲集,出席的俱是政商名流,殷世浩這政壇大老可得意了。
衛襄冷笑。
身旁盛裝打扮的苗清秀見他嘴角噙著一抹嘲諷,好奇地揚眉。「怎麼了?Sean,你在想什麼?」
「我沒想什麼,倒是很想知道這場壽宴的主人會怎麼想。」
「什麼意思?」苗清秀不解。
衛襄不答,情緒藏在眼眸最深處。
殷世浩肯定沒料到,曾經被他排除在家族社交圈外的前女婿,今日竟敢堂而皇之地現身會場。
猜不透他的想法,苗清秀只好懊惱地撇撇嘴,眸光一轉,發現正從樓梯口盈盈走下的殷海薔。
「是海薔耶!」
衛襄驀地一震,雖然在心底百般告誡自己別看,別去在乎,還是不由自主抬起眸,鎖定她的倩影。
她走在樓梯間,秀發綰起,穿一襲玫瑰紫的禮服,輕盈的裙擺在白皙的小腿肚間搖曳,縴細的腳踝圈著一條金色鎖煉。
衛襄暈眩,胸口灼熱著,目光在那性感的腳踝徘徊,好希望自己是那串鎖煉,圈住她。
但他不是,他只是個遠遠看著她的男人,看著她清麗的容顏漾著溫柔淺笑,看著她下階的嫵媚姿態——以前他就覺得她漂亮,如今經過歲月洗禮,她仿彿又更美了,融合著成孰與純真的韻味,動人心魂。
她怎能那麼美?怎能美到如此令人六神無主?他幾乎要因此而恨她!
「那男人是誰?」苗清秀驀地驚呼。
衛襄瞪著那迎向她的男人,她將縴縴玉手交給他,他不客氣地挽住。
痴迷的目光瞬間變得凌厲,衛襄全身繃緊,喉嚨干澀,腦子像煮滾的開水,沸騰地昏沉著。
「到底是誰呢?是海薔的新追求者嗎?」苗清秀兀自猜測著。
衛襄一陣焦躁。
「我們過去打個招呼吧!」苗清秀提議。
他沒有反對,他也很想知道那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只是兩人每走幾步,便有人搶著上來寒暄問候,一個接一個,絡繹不絕。
若是別的時候,衛襄可能會很滿意自己刮起的這陣旋風,但他現在只覺得不耐。一群愛攀關系的裝熟魔人,別來阻絕他與她相會!
「你來了?」
正當他的耐性瀕臨極限,一道尖刻的嗓音忽地從他身後射過來。
他一凜,緩緩旋身。
映入眼底的,是殷世浩嚴厲苛刻的臉龐。
「生日快樂,殷先生。」衛襄淡淡地送上祝福。
殷世浩冷哼,擺明了完全不想跟他客套,眼神絲毫不掩對他的厭惡。
「殷伯伯,生日快樂!」一旁的苗清秀也笑著祝福。
對她,殷世浩就禮貌多了,微微一笑。「清秀,好久不見了,你爺爺今天怎麼沒來?」
「他前兩天感冒了,在家休息呢!他要我來跟殷伯伯說聲對不起,順便替他送上禮物。」
「你人來就好,禮物就不用了。」殷世浩呵呵笑。「你怎麼會跟這位衛先生在一起?你們該不會在交往吧?」
「噓,殷伯伯,你知道就好,可先別跟我爺爺說喔,我還沒跟他老人家報備呢!」苗清秀撒嬌,很自然地在世伯面前擺出小女兒神態。
「放心吧,你殷伯伯不是那種愛八卦的人。」殷世浩慈祥地模模苗清秀的頭。「哪,我有話跟衛先生說,你先去找海薔聊聊好不好?」
「好啊,那我先離開。」苗清秀很識相,朝兩個男人甜甜一笑後,便飄然退去。
殷世浩目光轉回衛襄身上,笑容立刻冷凝。「你挺有一套的嘛!居然把上了苗禮雄的孫女。」
衛襄不答腔,嘴角漫不在乎地飛起。
挑釁的神情更激怒了殷世浩。「以前是海薔,現在是清秀,你倒真會算計,專走這種裙帶關系!」
這老頭還是瞧不起他。
衛襄忍住胸口洶涌的怒氣。「殷先生如果不同意,可以像以前那樣在我背後玩手段,請盡避去跟苗家說閑話吧,我不在乎。」
「你說什麼?你這意思是我玩陰的?」
「是不是我們彼此心知肚明。」
「你這小子,還是這麼狂妄!」
衛襄冷哼。
「我警告你,你不要以為你現在當上‘譚氏投資’的管理董事,就可以在我面前囂張了,我告訴你,還差得遠!我殷世浩如果真要對付你,隨時會讓你在台灣混不下去。」
「是嗎?」衛襄不以為意。「殷先生,俗話說,樹大招風,你在政壇叱吒風雲這麼多年,我看反而是你自己該擔心有沒有人想對付你吧。」
兩天前,殷樊亞已經透過他將搜集了殷家犯罪事證的光碟外流,他倒要看看這老頭還能得意多久。
衛襄冷笑。
「你笑什麼?你小子敢威脅我?」
「不敢。」衛襄淡淡一句。
他語氣愈淡漠,愈是惹得殷世浩抓狂,臉色一下青一下白,要不是身在公眾場合,怕人看笑話,早當場發飆了。
「很好,小子,算你狠!」殷世浩咬牙切齒,強自壓下一腔怒火。「你想跟苗家攀親戚我管不著,不過我警告你別妄想招惹海薔,你看到她今天的男伴沒?人家可是馬來西亞橡膠大王的兒子,出身比你好上一百倍!」
原來是個超有錢的小開。
衛襄眯起眼,很明白殷世浩說這話的用意,他是在提醒自己,就算這些年來地位爬得多高,成就有多耀眼,依然配不上殷家的掌上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