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的。」瞳瞳沒答,蘇蒙搶著說。
「你和瞳瞳的婚禮也得盡快籌辦起來,總不能等孩子落了地才辦。」
「我知道。」
「林宜瑄那再難辦,也得盡快解決。」何桐又道。
「我會的。」
一家子談到即將到來的婚禮,歡天喜地,說個不停,這時門上響起叩聲。
陸嬤嬤看了蘇蒙一眼,這毅勇伯府上的規矩未免太差,主人都吩咐過不能打擾,還有人敢來敲門。
陸嬤嬤蹙眉,蘇蒙不悅,卻還是喊,「進來。」
二等丫頭端著藥碗進屋,道︰「甯姑娘的藥煎好了。」
她低著頭,畏畏縮縮,卻還是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屋里的人。
這是想打探來者何人?蘇蒙視線掃過。
那丫頭忙把頭放得更低,目光急急收斂。
「呈上來。」蘇蒙道。
「是。」
她把藥送到來上後,退開兩步,卻沒有下去的意思,這是在……等瞳瞳把藥喝下去?
蘇蒙不動聲色端起藥碗,放在鼻間嗅聞,刻意對何桐道︰「何太醫,您看看這藥有沒有問題?」
他不過一問,那丫頭便控不住地瑟瑟發抖。
這會兒再蠢,屋里的人也全猜出發生什麼事了,就這麼正大光明地在主子爺眼皮子底下行事?當他是死人!
蘇蒙大掌往桌面一拍。
心髒猛烈收縮,丫頭一驚,雙膝發軟,身子個匍匐在地。「伯爺饒命。」
「能!誰讓你做的!」
她拼命搖頭,半句話都不講。
「不說嗎?你確定?」
「沒、沒……奴婢什麼都沒做。」她死撐著不說,就算要死,死她一個就夠,弟弟、妹還小,娘死千丁萬交代,一定要護著他們。
「沒做,很好!」他端起藥碗遞到她面前,道︰「喝掉。」
她瞠大雙眼,滿面驚恐,豆大的眼淚無聲往下墜落,她捧著藥碗,手抖得厲害,一碗藥潑掉大半。
「來人!」
守在門外的丫頭進屋,看見這一幕,心底暗喊聲糟糕,忙跟著跪地求饒。
「為什麼讓她進來?」
「小雨說,是夫人讓她送藥過來給甯姑娘,奴婢不敢耽誤姑娘的病情……」
話沒說完,鄭禹青輕嗤一聲。「原來毅勇伯府除了屋里這位之外,還有位夫人?」
陸嬤嬤搖頭,這府里的下人得好好管管了,不……根苗壞,怎麼都管不來,還是重新換一批好了。
她壓低聲音對何桐說.「瞧這府里亂的,成親之前,我先搬過來把事情給理一理,免得瞳瞳受罪。」
「行,有什麼需要同我說。」
兩人交頭接耳討論,忽見蘇蒙一腳朝丫鬟胸口踹去。
他怒道︰「再不說實話,連同你們在府里的親人,一並賣到北方挖礦去。」
他沒有耐心等她們想通。
挖礦?不行!小雨驀地抬頭對上蘇蒙的目光,哽咽不止。「奴婢招了,有罪奴婢一人承辦,求爺饒了我弟弟,妹妹。」
「說!」
「夫人讓我來探探甯姑娘房里的人是誰?為什麼爺關起門來說話,這藥是照何太醫開的藥方熱的,只是里面加了紅花……」小雨一五一十至交代清楚,只求禍不及弟妹。
鄭禹青再度冷笑,問︰「毅勇伯現在還認為林宜瑄賢良賢德且無害嗎?」
他問得蘇蒙無話可能,猛地起身對瞳瞳說︰「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林宜瑄對他下藥,他可以不追究,但對瞳瞳下手他忍無可忍,一把拎起小雨,他快步往林宜瑄住處走去。
踹開大門,他將小雨往林宜瑄面前一摜,怒問︰「為什麼?」
東窗事發?林宜瑄緩緩抬起頭,迎上他的視線。「因為她容不下我,她不死,這里就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她曾經想與甯語瞳和平共處,真的,她沒說謊,是甯語瞳咄咄逼人、偏私狹隘,是她逼得自己不得不動手。
「我已經說過,容不下你的不是瞳瞳,是我,是我無法忍受背叛,無法忍受污穟的女人,是我不想要你,听清楚了嗎?是我不要你,你把所有的恨全發在我身上,不要拿瞳瞳作筏,她一點錯都沒有。」
「你怎麼可以不要我?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是你的妻子,我為你生兒育女、孝敬長輩,我對你盡心盡力,從無錯處。」
「從無錯處?失貞便是你最大的錯處,在你決定跟蔡嘉佑走的時候,我就不是你的丈夫,晚兒就不是你的兒子了。你知不知道沒有母親疼愛的晚兒是什麼模樣?半年多前,他甚至連話都不會講,他只會喝女乃、不會走路,他連人都不懂得搭理,是瞳瞳一點一點把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如果你還有一點點身為母親的良知,你該對瞳瞳充滿感激,而不是害她。」
「我要感激她什麼?感激她搶走我兒子、丈夫?感激她奪走我的地位?感激她掠奪我的生活?」她歇斯底里,瘋狂大叫,抓起發簪在空中飛舞。
「我殺她一次不成,我會再殺她第二次、第三次,她想毀了我,我便不惜一切毀了她!」
「你瘋了!」
「我是瘋了,我被你們聯手逼瘋的,蘇蒙,我被蔡家媳婦欺凌的時候你在哪里?我哭求無門的時候你在哪里?為什麼當初我要離開時,你不強迫我、不留下我,你為什麼要把我推到蔡嘉佑懷里!」
竟是他把她推到蔡嘉佑懷里的?竟然所有的錯都是別人的錯,與她無關?竟然……搖頭。
當初,他怎會認定她賢良溫順,賢慧溫婉?
從懷里掏出休書,他無奈道︰「你沒救了,來人,把她的東西收一收,送她出府。」
「蘇蒙,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
「你敢休了我,我立刻在毅勇伯府門前自盡。」
「隨便你,你想死就死,你的命操控在你自己手里,以前你可以用死威脅我,是因為我還在乎過去的情識,是因為我認定你是個良善的女子,但是在你對我下藥、對瞳瞳痛下毒手之後,那就情誼沒了,我對你的最後一分在乎,毀了。
「走吧,不管是我心里、晚兒的生命里,或是這座府邸,都容不下你,我會命人送你回大理娘家,如果姨夫姨母父對我的做法不滿意,他們可以隨時進京來尋我,而我……再也不會替你遮掩蔡嘉佑的事。」
姨夫家里規矩嚴厲,若是讓他知道女兒曾經從了二夫,怕是不需要他做任何事,她就會被姨父親手絞死。
「你真的連半點情分都不顧了?」
「我說過,所有的情分都被你親手毀了。」
「好,你不要我?可以!但晚兒不能不認……」
是她唯一的救命符。
執迷不悟!
閉眼,蘇蒙揚聲道︰「來人!」
尾聲 有兒斬桃花
風拂面而來,微暖微涼,陽光從葡萄葉縫隙間攥入,在地上灑下點點金光,未熟的葡萄一串串掛在架子上,讓人見著為之心喜。
架子下方安置著一張用藤編制的搖椅,搖椅上輝著松軟的墊子,瞳瞳躺在上頭,拿著書一頁頁讀過。
蘇蒙大步跨來,手里端著果盆,看見妻子,露出一臉笑。「爹不在家,快起來吃點水果……」
「啊……太好了!」她丟下書,連忙坐起。
爹說水果性涼、孕婦不能多吃,她知道啊,可爹的標準太嚴苛了,一天一片隻果算什麼?還不如不吃,偏偏這一胎她對水果饞得厲害。
大口咬下西瓜,她一臉滿足。
「好吃嗎?」蘇蒙問。
「好吃。」嘆口氣,她心心念念的西瓜啊,天底下還有出它更好的食物?
「喜歡嗎?」
「喜歡,阿蒙,謝謝你。」
「換一句,我不喜歡‘謝謝你’。」夫妻之間哪里需要這個詞兒。
瞳瞳笑著,笑得比西瓜更甜,圈住他的脖子,她在他耳畔說︰「蒙哥哥,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