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的臉色不好,還發抖呢!」黑子駿揚起眉,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神情是邪佞而迷人的。
「啊?我……」不對勁!真的不對勁!唐蕥鄤的心在狂跳著,他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想說什麼就盡避說,我應該不是那麼可怕的人吧?」他溫柔地凝望著她由害怕轉為震驚的神情。
唐蕥鄤大大抽了聲氣。「不……」
「你過來——」黑子駿對她伸出手來,對她有股熟悉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彼此的關系挺親密的。
「你要做什麼?」唐蕥鄤卻直往後退,以驚詫的目光瞪著他那只曾把她嚇掉半條命的大手。
「我只是想問你一些事情。」他耐心地回答。
唐蕥鄤不敢置信地搖著頭,那顆頭像博浪鼓一樣不停地搖動。
「有話……有話就說,我過不過去都無所謂吧。」她以干笑掩飾自己的緊張。
「你真的很怕我?」她的回避讓他英俊的臉龐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我是不是曾經做過……傷害你的事?」遲疑半晌,他問出口。
「沒錯。」她完全不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小臉覆上一層薄薄的怒氣,語氣從害怕轉為激動。
兩道濃眉糾結在一起,他收回手,也收回了目光。
「我不知道,我是說,我完全忘了我曾做過什麼傷害你的事,不過……雖然我忘記了許多過去的事情,但我還是不能推諉責任。」他表情黯然地低低呢喃著。
唐蕥鄤起先听得一頭霧水,但听到後來,她恍然明白了。
黑子駿失去記憶了……哇哈哈……他失去記憶……
懼意從唐蕥鄤蒼白的小臉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狡詐得意的笑靨。
「你真的完全記不起以前的事?」她一步一步往床邊靠近,小心且謹慎地問。
「我一點記憶都沒有,我甚至忘了自己的名字及身分,是威爾告訴我,我才知道的。」
「你真的忘得一干二淨了?」這真令人振奮。
「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他狐疑地看著她。「我失去記憶,你難道不難過嗎?」他狀似痛苦的擰著眉心。
看著那打了摺痕的眉心,唐蕥鄤的心無來由地揪了一下,她從來沒見過他如此無助而旁惶的神情,他一向是跋扈且自負的。
「怎麼會?你失去記憶,我也和你一樣難過。」糟糕!她表現得太明顯了。「其實失去記憶也沒關系啦,你忘記的事,我以後有機會再慢慢告訴你嘛!」唐蕥鄤一時心軟,月兌口說出安慰他的話,說完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想去撞牆。
她應該趁現在他「頭殼壞掉」的時候快溜才對,怎會搬來一顆大石頭砸自己的腳哩?
「你願意?」他抬眸凝視著她,對她綻放一抹帥氣迷人的笑容。
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心中擴散開來,唐蕥鄤微微愣住,她被他的笑容勾去了魂魄。
「你如果嫌我多事,就當做沒听見我剛才說的話。」好久之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對你有種很熟悉、很特別的感覺,我希望你留在我身邊,或許這樣對我的病情會有幫助。」他誠摯地說。
熟悉?特別?天啊!殺了她吧!
「是嗎?」她心里苦笑著,等他恢復記憶後,就不會這樣說了。
「我說錯了嗎?」他听見了她的嘀咕。
「呃……沒、沒的事。呵呵!」她努力以干笑掩飾過去。「如果沒事,我先下去了,我們改天再聊啊!」說完,她拔腿就想溜。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他眯眼看著她細致的身影,心里浮起某種奇怪的情緒。
她在房門前定住,如影像停格一般。
「我叫唐蕥鄤。」她訥訥地回道,心里念著佛號,希望她的名字別太過刺激到他的大腦,讓他突然恢復記憶。
「以前我是怎麼稱呼你的?」
她能照實說嗎?他總是對著她大吼「渾蛋」、「王八蛋」,要不就是「給我滾蛋」。
「呃……鄤鄤,你都是叫我的小名。」情急之下,唐蕥鄤胡亂謅道。
「很好听的名字,以後我就叫你——鄤鄤。」他側過頭,嘴角揚著淺笑,細細品味著這個可愛的名字。
他低沉的聲嗓似乎有種魔力,在他開口叫她鄤鄤時,她的心詭異地驚跳了兩下。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切好像都亂了……
是夜,黑子駿輾轉難眠,感覺腦海里有一團黑霧籠罩著他。
撐起身子勉強下了床,坐在躺椅上,他試著聚集精神把這團黑霧從腦海里撥開,卻無能為力,頭痛隨即向他襲來。
其實他並非急著要恢復記憶,只是面對這種茫然無知的情況讓他感到相當大的無力感。或許他曾是習慣于掌權握勢、發號施令的強者,如今卻連對自己的身份都茫然不知,他的心里才會感到極大恐慌。
閉上眼,斧刻刀削般的臉部線條從緊凝轉為和緩,因為他的腦海浮現了唐蕥鄤清麗的臉龐。
她的身上似乎有種魔力吸引著他,從他醒來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深深的感受到由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靈動迷人的氣質。
他相信,他和她的關系應該不僅止于朋友,要不,她不會在他受傷昏迷的這段期間留在身邊照顧他,甚至願意陪他到布拉格來靜養。
閉眼假寐的黑子駿,嘴角微微上揚,隱藏著一抹別具興味的淺淺笑意。或許他該找個時間問她,他和她到底是什麼關系?
同一時間——
唐蕥鄤拎著行李,放輕腳步從二樓走下來。她心想現在這個時間,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就寢了,應該不會有人發現她才對。
屏著氣,她踏上一樓大廳的地毯,然後躡手躡腳地往玄關移動。就在她的手握住大門門把的那一刻,本來燈光昏暗的一樓大廳,突然間大放光明。她頓時整個人僵住,不敢回頭看。
「唐小姐,這麼晚了,你要上哪兒去?」身後傳來管家威爾客氣的詢問。
唐蕥鄤有種做虧心事被逮住的感覺。「威、威爾,我只是……」她強做鎮靜地轉過身來,看著穿著一身正式服裝的威爾。她心里挺詫異的,懷疑他是否連睡覺都穿得這麼整齊。「我只是出去晃晃。」她把行李袋藏到身後。
「如果您要外出,我可以通知司機,讓他送您出去。」威爾的眸光閃了閃,沒點破她的謊言。
「不必了、不必了。」她搖搖頭,長發隨著她的動作飄舞著。
「天色這麼晚了,您一個人外出似乎不大安全。」威爾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投射到她藏匿在身後的東西。
和黑子駿在一起才需要考慮安全問題。唐蕥鄤在心里嘀咕著。
「這樣啊,我沒發現都夜深了,這個時間外出實在不妥,我看我……回房去睡覺好了。威爾,晚安了。」唐蕥鄤絞盡腦汁為自己圓謊,一直杵在原地,不敢有動作。
她必須等威爾離開才能上樓,要不被威爾發現她的行李袋,豈不被他識破她趁夜潛逃的計劃?
「晚安,唐小姐。」威爾也不為難她,舉手關掉了大燈,隨後消失在回廊轉角。
「吁——」唐蕥鄤吁了一口氣,幸好。
她踩著散漫的步伐往二樓走了上去,看來她想離開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逃不了,事到如今,她只好避著黑子駿,雖然他喪失了記憶,但難保他不會突然想起一切。
假若他真的恢復記憶,那她就完蛋了啦!唐蕥鄤帶著一臉哀怨進了房。
威爾稍後出現在二樓長廊,狐疑地看著那扇剛關上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