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接觸讓琮祺心頭一悸,頗不自在。並不是討厭,而是覺得心慌意亂。
「噫。」寶兒小心地,使出吃女乃的力,慢慢地將他扶坐起來。
待他坐起,她滿意又得意地笑逐顏開,「誰說我沒勁兒的?」說完,她端來熱粥,坐在床沿。
「還燙著,我先吹吹……」她用湯匙輕攪著碗里的熱粥,然後舀起一匙,一口口輕輕地吹。
「來,嘴巴張開……」她像哄孩子般地笑睇著他。
他濃眉一叫,感覺頗難為情。「我的手沒事,可以自己來……」
他這麼一說,她又板起了臉。
「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伺候別人,你應該心懷感激的接受才是。」
「我是很感激,但是讓我自己來,可以嗎?」他帶著商量的語氣。
「不可以。」她斷然拒絕,語帶命令的說︰「來,張嘴。」
他一臉無奈,卻又不忍再拒絕她的一片心意。張開嘴,他吃了她喂的第一口粥粥一喝下,他隨即皺起了眉頭。
見狀,寶兒一怔,「怎麼了?太燙?」
「不,」他將那口粥喝下,「不燙,只是……」
寶兒疑惑地嘗了一口,立刻糾起眉心。「唉呀,好咸!」
琮祺忍俊不住地一笑,「揚州的鹽巴不花錢的是嗎?」
「我放多了……」她很不好意思,「人家是第一次下廚耶。」
「你應該邊放邊試試味道的。」說著,他笑嘆一記,「再說,熬粥可以不放鹽。」
「我怕味道淡了,你吃不下……」
以為自己終于可以為他做點事兒,卻沒想到義白忙一場。
「我重新熬一碗。」她說。
「不,別浪費了……」
「可是這麼咸……」
「沒關系。」他睇著她,「你熬了很久,不是嗎?」他伸手接過她手里的碗。
這次,寶兒沒堅持非喂他不可,而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看他喝完那碗過咸的粥。
此時,她心里慢慢地釋放出一股溫暖來,她不曉得那是什麼,只知道這感覺不只溫暖,還有淡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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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一個人影趁著夜深,鬼鬼祟祟地出了伏慕書的宅子。
此人繞了幾個彎,來到附近的一問小廟前。
從廟里模出另一個人,一伸手就把這人拉進廟門里。
「是我。」說話的男人是陸振德,他是天地會成員之一,曾跟隨在伏天青麾下,受其重用。
「你嚇死我了。」聲音嬌軟,無限嫵媚的倚在他懷里的是伏慕書的丫鬢春杏。
兩人躲在幽暗處,先耳鬢廝磨的親熱了一番。
「怎樣?有什麼斬發現嗎?」陸振德低聲問。
春杏點點頭,「先前跟小姐見面的那個人,現在住在分舵里。」
「什麼?」他一怔。
「他受了重傷,不過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我想再不用多久,小姐她應該會把東西交給他……」
「是嗎?」陸振德若有所思地。
「那個人身邊帶著一個丫頭,跟他不知道是什麼關系。」
「他御命在身,還帶著妞兒?」
「那丫頭听說是他半路上遇見的,不過我看他倒是很寶貝她。」春杏績道,「你知道嗎?他為了救那丫頭,還殺了徐大鵬呢。他受了那麼重的傷,也是為了那丫頭……」
听她這麼說,陸振德相當驚訝,「徐大鵬是他殺的?」
「是啊。」春杏肯定地點點頭,「听說是徐大鵬抓了那丫頭,那個人才會殺了他……」
「啐,想不到乾隆居然派了個多情種來。」
「我倒是很喜歡這種多情種,」春杏撒嬌地蹭了他一下,「不知道你會不會為我做這種傻事?」
陸振德在她臉上親了一記,將她抱個滿懷。「我的好春杏,我還不夠愛你嗎?」
她輕哼一聲,語帶試探的問︰「事成之後,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
「我怎能忘得了你?」陸振德甜言蜜語的哄著,「等東西到手,我就以此威脅乾隆,到時要風得風,要雨有雨,榮華富貴,享用不盡,而這一切都有你的份……」
「真的?」春杏斜睇著他。
「半句不假。」他舉手做發誓狀。
春杏滿意地偎進他懷里,「要是你敢負我,我絕不饒你。」
「放心吧。」陸振德拍撫著她,眼底閃過一抹狡黠陰沉。
第八章
經過十數日的休養生息,琮祺不只能下床走動,甚至已能練上一會兒拳腳,進步之神速,教人稱奇。
因為外頭的衙差還到處在查緝殺了徐大鵬的凶手,所以一向好動的寶兒只好乖乖待在分舵里。她天天跟在琮祺身邊,除了睡覺的時間跟他分開,其余的時間幾乎都黏著他。
琮祺並不覺得她煩,因為有她在身邊,還真是—點都不覺無聊。
只不過隨著傷勢的痊愈,他越來越擔心一件事……
待他傷勢痊愈,伏慕書便會將「東西」交給他,而那也該是他要返回京城的時候。到了那時,他還能讓她待在他身邊嗎?
經手如此敏感的東西,已讓他陷人了危機之中,雖然皇上嘴里說信任他,但對這個皇上極力想湮滅的證據來說,經手的他卻可能成為皇上的肉中刺。
身處在隨時會發生的危險當中,他能將毫不相干的她牽扯進來嗎?
不,他做不到。在他返京之前,他一定要為她做妥善的安排。
「羅大哥!」寶兒從花園里突然鑽了出來,指著一只匆高匆低的幼鳥,「快,幫我抓住那只小鳥!」
琮祺縱身一跳,輕易地抓住那只正飛著的幼鳥。
寶兒興高采烈地跑過來,從他手里接過那有著赤色羽毛的小鳥,「總算抓到了。」
她開心地看著那漂亮的小鳥,細細端詳著它。
突然,她不知想起什麼,神情一黯。
「要不要找個籠子讓你裝著?」他問。
「不了。」她幽幽地說。
他微怔,前一會兒才因為抓到了小鳥而歡天喜地的她,怎麼這會兒卻一臉的憂郁?
「你不是喜歡它嗎?」他睇著她。
「我是喜歡它,不過……」她蹙著眉心,「要是我把它關起來,它的爹娘就再也找不到它了……」說罷,她攤開手心,放走那只鳥兒。
看著她稚氣中又帶著點淡淡哀傷的側臉,琮祺心頭微微一撼。
平時的她無憂無慮,佔靈精怪得活像匹難以駕馭的小野馬,但此時的她卻又給人一種成熟的感覺。
放走小鳥應該不只是因為她天性善良,也因為這離巢的小鳥,讓她想起了離家的自己,以及在徐州的爹娘吧?
「丫頭,」他睇著她,「想你娘嗎?」
「嗯?」她微怔,看著他。
「你離家好一段時日,想你娘親嗎?」
「我娘不在了耶。」她說。
「那你總該想你爹吧?」
她頓了一下,「是有點……」
除了古板,除了嚴格,她爹還真是非常疼愛她的。
「回去吧。」他說。
她一怔,「什麼?」
「我說你回家去吧。」他語氣認真而嚴肅。
她驚疑地望著他。他要她回家去?這是說……他不讓她待在他身邊了嗎?
她當然知道自己實在不能理直氣壯的跟著他,但他不也讓她跟著他好些日子了嗎?她以為他不會再趕她走,怎麼突然又……是因為她在這里凝眼,也妨礙了他跟海棠姑娘嗎?
他跟海棠姑娘要私下說話或相處時,她都會乖乖走開的,不是嗎?為什麼非要她回家不可呢?
「我不。」她有點生氣地背過身。
「你一直跟著我不是辦法……」
「我回家去就得嫁給小霸王,那也沒關系嗎?」雖然嫁給小霸王這事並非事實,但他爹確實在幫她物色贅婿。
遇上他之前,她不想在父親的安排下嫁人,遇上他之後,她抗拒的意志更是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