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慕書沒注意琮祺是不是醒了,倒是看見寶兒緊緊地抓著他的手。
像是感覺到她注意的眼光,寶兒嬌羞地松開了手。
伏慕書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只是緩緩地走了過來。「羅公子,你可醒了?」
琮祺看著她,身體雖還虛弱,眼神卻一如平常的銳利。
他深深的睇視著她,淡淡地道︰「謝謝你幫了這個忙……」
「哪兒的話,」伏慕書微微一笑,「三天三夜守在床邊的人是寶兒,你沒見她都瘦了一圈?」
琮祺瞥了寶兒一記,沒說什麼,但眼底卻像是說著「我什麼都知道」。
「丫頭,」他看著坐在床邊的寶兒,「我有些事要跟海棠姑娘說,你先出去吧。」
寶兒微怔,眼底透露出一絲的失落。
什麼話是不能讓她听見或知道的呢?她心里忍不住這樣想著。
而她又在難過什麼呢?為什麼她心里有種卑微而悵然的感覺?
「寶兒,」像是察覺她眼底的落寞,伏慕書笑睇著她,「你幾天沒睡好,去歇著吧。」
人家要她走,她能不走嗎?忖著,她站了起來,「那我出去了。」說完,她踩著有點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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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只剩下琮祺和伏慕書,以及一室沉詭的氣氛。
許久之後,琮祺才開口︰「我該叫你海棠姑娘?還是……」他凌厲的目光直逼向伏慕書,「伏分舵主?」
伏慕書陡地一震,驚疑道︰「羅公子?」
「伏慕書就是海棠,海棠就是伏慕書,不是嗎?」他語氣平靜。
她微微擰著眉心,沉默了一下。
看來她的身分已經被他識破,再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她問。
「剛才。」他說。
她一怔,「剛才?」
「丫頭說你從柴房出來時臉色發白,虛弱得要人攙扶……」他直視著她,「以內力替我解毒的人是你,沒錯吧?」
伏慕書雖震驚,但還算平靜。「是的,我就是伏慕書。」
「為什麼?」他問,「為什麼要隱瞞身分?」
「在我確定你可以將東西完好無缺送到皇上手中之前,我不想身分曝光。」她說。
「那麼你現在可以確定了嗎?」他的語氣強硬,「何必浪費彼此的時間?」
伏慕書秀眉一擰,「此事非同小可,我有我的考量。」
「我不想節外生枝。」琮祺的聲音雖虛弱,但一字一句都顯露出他的強勢及堅定。
「節外生枝?」她疑惑地看著他。
「我只想盡快完成這趟任務,結束這種什麼事都不能做,什麼話都不能說的日子。」
「雖然你這麼說,但是你已經那麼做了,不是嗎?」伏慕書眼底有幾分的懊惱。
聞言,他微頓。
她神情一凝,幽幽地注視著他,「你殺了徐大鵬,可知道外頭有多少人在找你?這不就是你所說的節外生枝?」伏慕書直言問道。
「當時我沒有選擇。」他說。
「因為寶兒姑娘?」她蹙眉一笑,隱隱帶著苦澀,「既然是萍水相逢,既然不想節外生枝,怎麼又跟她有這麼深的牽扯?」
琮祺臉一沉,態度雖客氣,語氣卻強硬,「伏分舵主似乎管多了……」
「我……」她心頭一震,警覺地道︰「實在失禮,我只是想提醒羅公子,正事要緊。」
「我明白。」他說,「所以我才希望伏分舵主能盡快將東西給我,讓我回京覆命。」
伏慕書為自己剛才的失態感到羞愧又懊惱,她有點沉不住氣的說︰「等你的傷勢痊愈了以後,我會親手將東西交給你。」
「希望伏分舵主說到做到。」
「你難道認為我會食言?」
「不,我沒那麼想過。」他定定地直視著她,「伏分舵主千辛萬苦跟皇上取得聯系,自然不是兒戲。」
伏慕書秀眉一叫,神情略顯羞惱,但她惱的是沉不了氣、隱藏不了心情的自己。
「我不打擾羅公子休息了。」她轉身迅速離去,像是這房間里,充斥著什麼教她難受的氣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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梢晚,寶兒端了碗熱粥進來。
假寐中的琮祺,睜開了眼楮。
「你餓了沒?」她挨到床邊,眨動一雙大眼楮盯著他。
看著她那有趣的表情,他撇唇一笑。「有點。」
「我替你熬了碗粥,你想喝嗎?」她問。
「嗯。」
「那我扶你起來。」她靠近他,毫不在乎男女之別。
他心頭一震,反倒尷尬起來。「不,我自己能起來……」
「要是你用力過度,扯開了傷口豈不麻煩?」她微蹙起眉,噘著小嘴。
「你勁兒不夠,不如請別人來……」
「誰說我勁兒不夠?」她打斷他的話,一臉氣惱,「為什麼你不要我幫忙?」
迎上她那慍惱又帶著點難過的表情,琮祺一時問不知道該說什麼。
江湖兒女理應不拘小節,他好歹在江湖上打滾了幾年,怎麼卻這麼婆媽忸怩?
他受傷時,想必伏慕書也曾為他寬衣療傷,但他在面對伏慕書時,並不覺得尷尬別扭,可對寶兒,他卻……
「我只是想盡一點心力,不行嗎?」寶兒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
見狀,琮祺有點急了。
「你受傷時,我什麼忙都幫不上,眼看著海棠姊姊跟苫大爺在里頭給你療傷,我卻只能焦急的在外面等待,我覺得我……我很沒用……」她眼角泛著淚光,但她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丫頭,你還是個閨女,很多事並不方便……」他試著跟她解釋。
但顯然地,寶兒並不接受他的解釋。
「那麼海棠姊姊就方便嗎?」她咬咬唇,倔強的忍著淚水。
他一頓,「這……你們不一樣。」
在他心里,有著花容月貌的伏慕書,是個幾乎沒有性別的人,她是天地會的分舵主,跟他只有單純的公事關系。但寶兒不同,她……她像是個不懂事的小妹妹,可是感覺又比妹妹復雜許多。他不得不說,當她靠近他時,沉穩如他也有著莫名的心情波動。
你們不一樣。听見他這句話,寶兒只覺得像是被狠狠澆了盆冷水般。
「我知道我跟你的關系,不如你跟她親密……」她幽幽地看著他,「可是你為了我而受傷,難道就不能讓我替你做點事?」
「這……」看她都快哭了,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足好。
寶兒負氣地瞪著他,「那好,我請海棠姊姊來幫你好了。」說罷,她扭頭就走。
「丫頭。」他叫住她。
她像是在生悶氣,雖然是停下了腳步,卻不願轉身看他。
看著她那縴細又惹人憐的背影,琮祺認輸了。
他無奈一嘆,「你回來。」
「不要。」她賭氣地說。
「我拜托你,行嗎?」
「不行。」
「那麼我求你……」他真是沒想到他愛新覺羅‧琮祺也有這麼一天。
總是隨心所欲的他,從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及感覺,即使是他的親人,他也總能揮揮衣袖,十分瀟灑。唯獨她,敦他狠不下心也放不下。
是不是他近三十年來活得太自我也太自由,上天才派她這個小敝物來磨他呢?
「不。」她委屈地流下眼淚,卻又不甘心的抹掉它。
琮祺眉頭一擰,「拜托你別又哭了……」
她不說話,只是背對著他。
「丫頭,我餓了……」他捺著性子哄她,「你快扶我起來暍粥,好嗎?」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的轉過身,怨怨地看著他。「真的?」
「是,我需要你幫忙。」他說。
這會兒,她終于破涕為笑,快步地走了過來。
她挨到床邊坐下,毫不遲疑地將身體傾向他,伸出手臂往他脖子底下一穿,勾住了他的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