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之鎮正與秦奉、南元照、喬守儀在客棧里頭商量鹽井開始產鹽之後要如何販賣等問題。
「三爺、三爺,不好了,夫人被抓了!」三爺先前提過,今日要在這間客棧談事情,鳳兒一趕來,就問了小二三爺所在之處,便直奔這間包間而來。
「夫人被抓?!這是怎麼回事?!」左之鎮愕問。
坐在一旁的秦奉見她跑得氣喘吁吁,溫聲道︰「你別著急,有話慢慢說。」
他面容俊秀,風流倜儻,手里慣愛拿著柄扇子,即使大冬天里也有事沒事就掮兩下,以彰顯自己的風雅。
「先前有兩個官爺來府里,說是有人狀告夫人以卑鄙的手段搶人丈夫,被拘到官府里去了。」
聞言,坐在另一側的南元照玩味的睇向左之鎮。「這事倒新鮮,我長這麼大,還沒听過有人這麼告人的。」他身量壯碩,為人豪爽,不拘小節。
喬守儀詢問鳳兒,「可知狀告你家夫人的是何人?」他面目清雅,身量偏瘦,很有儒生氣息。
鳳兒楞了下答道︰「奴婢不知,夫人一被抓走,奴婢就趕著來向三爺報訊。」
說完,她心急的看向自家主子。「三爺,您要快點救出夫人,說夫人搶人丈夫,這壓根就是莫須有之事。」
「我這就去知府走一趟。」左之鎮即刻起身,他心里的憂急比起鳳兒只多不少。
「正好我閑著也沒事,就陪你一塊去吧。」秦奉也跟著站起來。
喬守儀與南元照也同時起身表示,「我們也一塊去。」
他們之所以同去,純粹是去圖個熱鬧,畢竟告人搶奪丈夫這事,委實聞所未聞。
左之鎮沒心情去揣測三人是懷著什麼心思才想要跟去,不過他們都出身不凡,說不定能有所幫助。
一行人很快趕往府衙,求見知府蔡保鑫。
左之鎮說明來意之後,蔡保鑫神色嚴肅的答道︰「關于狀告尊夫人之人,乃是其同胞姊姊官蘭蘭。」他身量矮小,背微駝,下顎微尖,膚色偏白。
聞言,左之鎮滿面怒容,「她這分明是顛倒黑白,當初是她不願嫁給我這才迷昏了我家娘子,讓她頂替她出嫁,如今竟誣告我家娘子!請蔡大人立即將我家娘子釋放,將此不分青紅皂白的潑婦抓起來問罪。」
蔡保鑫神色淡然的表示,「本府不能只听你片面之詞就將人釋放,其中是非曲直,本府還要查清,才能裁奪。」
左之鎮提出要求,「那請蔡大人快開堂審理此案。」他不舍得讓娘子被關押在大牢里,只想盡快了結此事,接她回去。
「你當本府是什麼人,府衙又是什麼地方?提案問審皆有一定程序,如今還有眾多案子排在前頭待審,本府要先審查過那些案子,才輪得到審查尊夫人之案。」
左之鎮只好改口道︰「既然如此,那請蔡大人先將我娘子放了,待輪到她時,我再帶她來前來應訊。」
蔡保鑫義正辭嚴的喝斥,「既有人告她,本府自當在查明她無罪之後,才能釋放她,這是大炎國律令,本府豈可在未查明她是否有罪前便縱放于她,你這是在渺視大炎國王法嗎?」
他出身貧寒,幼時曾遭受權貴欺辱,因此自為官以來,最是痛恨這些目無法紀之事。為官五年,他公正清廉,斷案問案從不問貴賤,博得了極好的名聲,深受皇帝賞識,就在半年前,將他從一個地方小知縣擢升為這通州轄下最繁華的玉穗城的知府。
左之鎮面容一沉。「本朝律令如山,但法理不外人情,我娘子所犯既不是什麼大案,又是無辜受累,你硬要將她關押在牢里,縱使待你審問過後,還她清白,那麼她這罪豈不是白受了?」
蔡保鑫神色嚴正的答道︰「屆時若查明她無罪,本府自會還她一個公道,判那誣告之人有罪。還請幾位先回去,別再妄圖關說本府。」
「你……」左之鎮氣得臉色發黑。
秦奉拽著他勸道︰「之鎮,既然蔡大人如此說,咱們先回去吧。」
南元照也好言相勸,「沒錯,還是先回去吧。」
喬守儀刻意說道︰「要是惹得蔡大人不高興,嫂子在牢里的日子可就難熬了。」
听見他的話,蔡保鑫怒駁,「本府豈是這種以公報私之人。」
秦奉急忙打圓場,「是守儀心直口快說錯話了,望蔡大人別見怪,這玉穗城的人誰不知道蔡大人為官剛正不阿,素來不畏強權的壓迫,有蔡青天的美譽呢。」
蔡保鑫這才緩下怒容。
三人拽著左之鎮離開後,來到外頭,就見左之鎮往監牢而去,看樣子是準備去探望他家娘子。
三人跟上,秦奉先開口道︰「蔡保鑫為官素有官聲,應當不會刻意為難嫂夫人,你不用擔心。」
喬守儀卻道︰「他這人說好听點是剛正不阿,說難听點是剛愎自用,尤其厭惡像咱們這樣有權有勢之人,不論犯了何罪,在判案時常常偏向一般的平民百姓。」
「當務之急是要想想如何把嫂夫人救出來,冤有頭債有主,告狀的是嫂夫人的姊姊,之鎮,你要不要去打听看看她為何要這麼做,知道了原因,屆時才好解決。」南元照指出最重要的一點。
左之鎮倏然停下腳步,低頭思忖片刻,突朝三人拱手道︰「多謝三位相陪,我這就去官家問問。」
三人一听,心想那牽涉到左、官兩家的隱私,他們也不好再同去,紛紛告辭。
第10章(1)
闢家位于玉穗城隔鄰的河陽縣,乘馬車往返一趟要花上大半天的功夫。
左之鎮來不及去見文詠菁,便先趕往官家。
好不容易抵達官家,卻被告知官蘭蘭不在,他遂改為求見官成彰。
可在大廳里等了好半晌,管事卻來說道︰「姑爺,我家老爺外出,不在府里頭。」
「他何時會回來?」左之鎮皺眉問。
避事答道︰「老爺沒交代,不過他押貨出去了,近日內可能不會回來。」
左之鎮只能無奈離開,可在趕回玉穗城的途中,他猛然想到,官成彰若真是押貨出去,門房豈會不知?在他求見時,門房自當告知,可對方卻進去通報,這就表示官成彰極可能就在宅子里,且他在大廳等候半晌,管事才來告知他官成彰不在,這分明是刻意避而不見。
他不得不懷疑,官蘭蘭狀告娘子之事,很有可能就是他指使,一來,他那日前來欲將官蘭蘭推給他,被他所拒,二來,他想向他討鹽又被他推拒,這兩件事都足以使他心懷不滿,他極可能藉此來給他難堪。
可是他又思及一個問題,官善善也是他的女兒,他讓一個女兒狀告另一個女兒,這麼做對他又有何好處?且官成彰應該也看得出來他有多疼官善善,這麼做只會得罪于他,更是什麼好處都拿不到。
左之鎮思前想後,總覺得這其中似乎另有蹊蹺,有意想回頭再去官家問個清楚,可此時已快抵達玉穗城,他心中掛念著娘子,她一人被關押在牢里,此刻定然很驚慌,他決定先去看看她,其他的事晚點再說。
離開官家約莫酉時,來到玉穗城外已是半夜時分,城門已關,要到清晨時才會開城門,左之鎮吩咐駕車的小廝將馬車停在城門口,好等天亮城門一開,就能即刻進城。
夜半時分,文詠菁手指頭疼得難以入睡,睜大著雙眼望著牢門,無比希望能看見左之鎮。
她不明白為何她被關進來都大半天了,還不見他來探監,是出了什麼事耽誤了他?
她縮著肩膀,兩只手顫抖的抬在胸前,緊咬著唇,倔強的不讓自己哭出來。那兩個獄卒簡直是人渣,竟然對她用刑,拿針刺她的手指頭。